她点了点头道:“对,我是。”
男人把玫瑰花递给了她道:“封小姐,有人让我把这束花送给你,你签收一下。”
封轻扬瞅了眼那束花,从小到大,她收到的鲜花很多,这健身馆内的人也有不少来跟她搭讪的。
封轻扬没想太多便拿着笔签收了下来。就在她签字的时候,余光看到那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东西往她身上泼过来,封轻扬眼疾手快,一侧身体躲了过去。
地上冒起了泡泡,显然是重度腐蚀性液体。
男人见出招不成,丢了瓶子立即跳上了旁边的摩托车逃跑,封轻扬哪能就这么放过,当即跑到车上追了过去。
因返城的人多了起来,马路上不像前几日那么空荡,封轻扬使出最好的车技在后面穷追不舍,全部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那辆渐渐接近的摩托车上。
居然敢要毁她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冷笑了下,看起来,有人要动手灭了她啊!
男人急于摆脱她的追逐,回头看了眼,往前看时,前方一辆中巴车开过来,他连忙闪身躲避,却因下雪路滑整摩托车打滑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封轻扬只觉得一股重重的冲击力迎面而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深夜,雪花窸窸窣窣还在不停的往下落,窗台已经积起厚厚了一层雪。
手机铃声在空寂的书房内响起,傅寒川猛地被惊醒,睁开眼时眼底还有些朦胧,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那支手机上。
他捏了捏鼻梁,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腿上趴着的白猫似是受不了那手机铃声的吵闹,从他的腿上跳了下去。傅寒川伸手,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眉心微蹙了下,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道:“傅寒川,你可欠了我大人情了。”
傅寒川冷冷道:“什么意思?”
“你来了就知道了,利和医院七楼,七三二四房。”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傅寒川沉了口气,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十一点十一分。他将手机放入口袋,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医院内,封轻扬一下一下揪着手腕上绑着的蝴蝶结纱布带,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傅寒川走进去,看她这模样便皱了下眉毛,封轻扬转头看向他,冲他摆了下手:“来了。”
傅寒川皱了下眉道:“怎么好好的变成这样了。”
封轻扬凉凉看他:“你说呢?”
傅寒川拎着一张椅子坐下来,修长双腿叠在一起,等着她的演说。
封轻扬看他这沉着淡定模样,挑了下眉才说起道:“就在五个小时前,我差点被人泼硫酸,然后我开车去追赶,但是不巧遇上了下雪天,发生了一点小车祸。”
傅寒川看她的伤势,除了她的额头有些擦伤以外,手腕上的伤应该是最严重的了。
“伤得如何?”
封轻扬咧咧嘴唇道:“没什么大碍,不过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让我观察一晚上。我一觉睡醒来,但是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把你叫过来了。”
若不是路面打滑,她不会为了避开那辆中巴车撞到防护栏上去。
傅寒川的面色很冷,冷得跟外面的冰花似的,封轻扬看了看他:“我受伤,你不至于吓得哭了吧,瞧你眼睛红的。”
她笑了下,难得看傅寒川这一副颓废样子就想调侃一下他。
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他道:“这个时候,你觉得我有兴趣跟你耍贫嘴?”
“你刚才说,你去追赶才发生的车祸,那么那个泼你硫酸的人呢?你把人撞死了?还是逃了?”
封轻扬瞪了他一眼,刚才还说不毒舌,以她的性格,她宁可把人撞死了也不可能让人逃了。
她指了指隔壁病房,摸了摸脖子道:“那人还在昏睡当中,摔断了这里。等他醒来,就知道是谁让他做事了。”
这么心狠手辣,对一个女人来说,毁容跟毁命差不多,这个人简直是对她恨之入骨了。
傅寒川的脸色暗沉,身上发出一股冷冽气息来。
先是苏润,现在又是封轻扬,这一连串的事件,是正好撞上了,还是有人在迫不及待?
封轻扬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妨我们来猜猜,会是谁这么狠毒?”
傅寒川抿着唇没回答,封轻扬自顾自的道:“刚才我睡着的时候,梦里就老有一双阴沉沉的眼睛在看着我。我思来想去,虽说我得罪的人不少,但恨到这个程度的……”
“我想了想,这段时间,我也就去了你们傅家老宅一次。那时候在场的就是那位单纯温良,又一心爱慕你的常小姐。那日,如果我不在场的话,常小姐带着全家给你家拜年,也许几杯茶一喝,讨了卓雅夫人的欢心,把旧日不快解除了,你们就又能联姻上了。”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她看我的眼神不那么友好,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封轻扬的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慢悠悠的说完,凉淡的目光看向了傅寒川……
“她?”傅寒川往前一步,森冷的气息压迫下来,“哪个她?”
护士浑身颤抖着,眼睛飘忽不定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傅寒川冷冷看她一眼,转头对着身后乔深沉声吩咐道:“报警!”
“傅先生,不要,求你不要!我儿子还在等着救命,不可以啊!”护士急着叫了起来,傅寒川道:“你害人害己,坏我医院名誉,难道我就要饶了你?你问问苏小姐,看她能不能饶了你?”
苏丽怡站在一边一脸气愤,护士看到她要杀人似的表情,咬咬牙回头对着傅寒川道:“是、是卓雅夫人……”
“……!”
她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但是在那样安静的情况下,病房内所有人都可以听见。顿时,所有人的脸色更加凝重,目光看向了傅寒川。
门口,一道怪异的普通话声音突兀响起道:“你刚才说,是谁?再说一遍?”
众人转头看过去,就见苏湘站在病房门门口,脸上的怒火比苏丽怡还要气愤,她走进来直接站在那护士面前厉声道:“你说是谁!”
之前,莫非同忽然打了她的电话,却不开口说话,苏湘人不在现场,但是这里所有人的对话,她都可以通过电话听到。在苏润拉去做检查那段时间,她便从酒店那边赶过来了。
护士好像吓傻了,结结巴巴的又说了一次:“卓、卓雅夫人……”
苏丽怡的小脸绷紧,双手握紧了气怒道:“前几日,卓雅夫人确实来过这里,她来看我爸醒了没。当时我还在想,她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来看我爸爸这个小人物。原来她真正想看的是我爸到底死了没!”
“我爸给她做了事,她就要他永远都开不了口!”
苏湘看了她一眼,抿紧了嘴唇没吭声,握着的拳头攥紧了,傅寒川的气息沉了下来,浓墨似的眼眸更加深沉。在三年前的那件事上,目前就只有苏润跟卓雅夫人两人的证词,却是互相推诿的,到底是谁在说谎,真正做了这件事的人,又是谁?
傅寒川偏头,淡淡扫了苏丽怡一眼道:“她也牵涉在这件事中,关心苏润醒来与否很正常。”
按照卓雅夫人的个性,她是嚣张跋扈,手段也过于激烈,但以她的身份,她不会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看在傅赢的面子上,她最后并没有让苏润动手,可现在,却成了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视线再落在了护士身上,傅寒川的声音冰冷,开口道:“你知道吗?如果你撒谎的话,也只能说得了一时,等苏润一醒,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明明白白。”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撒谎,不给自己留一条路吗?刚才,不是还想拼命救你的儿子?”
护士的喉咙翻滚着,眼睛剧烈的晃动着,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却没有改口的意思,似乎更像是要隐瞒到底。
这时候,莫非同看向主治医生道:“送去检验的那些药物,还有你说的那什么组织细胞,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检测报告?”
那医生马上回道:“因为情况紧急,已经让检验科的人马上做测试,应该就快就出来了。”
莫非同对着苏湘道:“苏湘,你别急,一会儿等检测报告出来,看她用了什么手法,等证据到手就马上送她去警局。到了那里,她总会说实话的。”
他对着护士,冷声警告:“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犯蠢,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护士脸色惨白,只是闭着嘴巴在那不停的哭,看起来更像是在垂死挣扎。
祁令扬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着站在苏湘旁边,这时候他冷漠的瞥了一眼傅寒川,对着保镖开口道:“把她的手机搜出来,她既然已经‘完成’了雇主交给她的任务,就等那雇主什么时候联系她了。”
不等保镖动手,苏丽怡先一步把手机从她身上搜了出来,抓着护士的手指给强行解了密码锁,祁令扬冷声道:“你不用看,所有的记录肯定是删了的。”
苏丽怡也是抱着一点希望,一查下来果然已经删的干干净净。她把手机塞给了保镖,愤愤的撇过了脑袋。
走廊上再次的响起了匆忙脚步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进来,把报告递交到了那主治医生手里,说道:“陈医生,这是你送来的药品还有细胞组织报告。”
主治医生拿着那几页纸翻看了下,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傅寒川道:“傅先生,药物检测中含有镇静安神的成分,在苏润的细胞组织中也找到了未代谢完的此类药物。另外,在那卷纱布上,发现了病菌菌落。”
医用物品,不管是纱布还是药棉,都必须是消毒灭菌的,这样一卷纱布,如果用在苏润那样的病人身上,引起的后果便是他伤口感染,严重的可导致死亡!
莫非同踱步过来,拿过那几张纸看了看,冷眸看向护士道:“真是好聪明的法子,如果我没有及时制止,那卷纱布就已经裹在了苏润的头上。就算他转院治疗,只怕也已经受到感染,到时候,他的死亡原因便是伤口感染,不治身亡!”
对于一个从业多年的老护士来说,要做到这一切轻而易举。
护士脸色惨白,摇着头道:“我不是要他死,我没有……”
“够了!”傅寒川的耐心已经用尽,他看了眼躺着的苏润,问主治医生道:“那些药物代谢完,要等多久?”
医生琢磨了下,说道:“这么大的剂量,起码要等到明天。”
“好,那就等明天。”傅寒川沉着气说了一句,冷厉的眼眸瞪了一眼医院院长,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情,那院长也逃不了责任,一头的冷汗。
为了这苏润,他特意安排了专人护士来照看,没想到反而出了问题。他擦了擦冷汗道:“傅先生,我再另外安排人看管苏润,一定不会再出现任何纰漏了。”
“最好是这样!”话音落下,傅寒川转头看了眼那护士便抬脚走了出去。
为了医院声誉,这件事并没有流传出来。另一间单独开辟出来的病房内,那名护士被关在里面,惶惶不安的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医院大楼门口,苏湘与祁令扬一起往车子那边走去,傅寒川站在台阶上瞧着她背影,脸色如凝固了的墨汁。
蓝理站在莫非同旁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她想起来刚才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三年前,也是在医院,她见到过差不多的场面,这三个男人,她都见过。
蓝理看了眼身侧的莫非同,这个时候才敢悄声问说:“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啊?如果交给警察的话,就算是删了通话记录,只要警察去电信局查通话记录,不就知道是什么人指使的了?还有,那个护士,她算不算是谋杀未遂啊?”
尽管她已经问得很小声,一旁的傅寒川眉头蹙了下,莫非同看他一眼,轻咳了声,拉着蓝理往旁边走了两步道:“就你聪明。不该问的别问,你不是一向明哲保身?”
莫非同瞧着前面站着的傅寒川,这件事牵涉到的都不会是一般的人,更有卓雅夫人也在其中,报警处理,那傅家的颜面何存?卓雅夫人的颜面何存?
所以,就冲着这一点,苏湘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公道。
前方,傅寒川的指骨捏紧了,喉结上下翻滚了下,如墨的眼底却闪过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