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上拿着一把手术刀,双手满是鲜血,脸上身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沫。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对男女躺在地上,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剪刀,鲜血从他们的伤口汩汩的流淌出来。女人似乎还有着意识,瞪大着双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在求救。
蓝理见到那血腥的一幕,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杀、杀人啦!”
“闭嘴!”莫非同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惊骇的看向苏湘。
当啷一声,那把手术刀落在了地上,苏湘默然的转身,嘴里在喃喃的说着什么。
莫非同听着像是什么“结束了”,就见那一道纤细的身影软软的往地上倒去。
傅寒川眼疾手快,在苏湘晕倒在地前抱住了她:“苏湘!”
苏润微阖的眼淡漠的看着面前的那一张脸,嘴角似是扯出一个笑,然后眼皮彻底的合上了。
傅寒川看着那一张毫无知觉的脸,心里只有骇然的心痛。
她的那笑,是对他的决绝。
……
苏润夫妇之后是被秘密的送到医院救护的。
莫非同看着傅寒川将苏湘抱上自己的车,开口道:“我来开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神色肃穆,跟着坐上副驾座的蓝理一声不敢吭。
莫非同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被傅寒川拥在怀里的苏湘,如果知道苏湘找他救她出来,是为了去报复的话,他怎么也要留在她身边看住她。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一切都似乎安静的没了声音。
进了医院,苏润夫妇便被送进了手术室,而傅寒川等人完全没有再多看一眼,没有人再关心他们的死活。
哦,这也不全部是。
蓝理慌张的往手术室的方向看,都不管那两个人能不能再救活吗?
若是救不回来,那个女人就变成杀人犯了呀!
蓝理指甲掐着下嘴唇的一片肉,想问又不敢问。
莫非同有黑色背景,这种事大概是见多了的,那个男人也是一副背景深厚的样子,看他对那个女人紧张又痛心,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一个人。
但是她怎么办?
她去报警的话,他们会不会为了保守秘密把她给灭口了?
可如果那两个人救活了,肯定会报警的呀!
正在蓝理紧张纠结的时候,“叮”的一声,吓得她的神经突突了下,惶恐的看向莫非同。
就见他微低着头,亮色的火焰将白色的烟点燃,一缕烟雾腾起,将他的脸拢得模糊起来。
他的眉毛紧皱着,在那一口烟后,身体往后靠在了墙上。
别的不说,他刚才抽烟的样子还挺迷人的。
咳咳,这个时候怎么能想到那种事情上去。
她的脚尖往他那边移了移,低声说道:“莫非同,对不起啊……”
蓝理不傻,让人动了杀人的念头,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大的打击了,如果她多留意一下,没有一工作起来就把事情忘记了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见莫非同不说话,她摸了摸耳朵,瘪着嘴道:“那两顿饭不要你请了。”
莫非同看傻子似的睨了她一眼,更加无语了。
过了会儿,蓝理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轻蹭,弱弱的说道:“我以为……她是你养着的小情人……”
其实也不全然是工作起来就忘记的缘故,她心里不舒服,就更加没在意了。
刚说完,脑袋上就被敲了一下。
“啊!”她抱着脑袋,“干嘛打我!”
“你是猪吗?”莫非同真是无语了,他看了眼傅寒川,不过他这个时候不想说话。
小哑巴……
他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小哑巴做他的情人,要做也是……
但是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小哑巴已经崩溃了。
空气中浓浓的窒闷感让人喘不过气来,莫非同重重的哼了一声,烦躁的将烟对着墙摁灭了。
雪白的墙上丢下一个烟点。
蓝理看了他一眼,垃圾桶就在旁边,这个人真是好没道德,果然是混黑的。
在他们几句话后,空气再度的恢复了安静,蓝理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再看了眼站在门口,对着一方玻璃望着里面的男人。
他这样看着不知道多久了,也不说话。
蓝理心里闷闷的,她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多久啊?
终于有人往这边走,一个医生走过来,身上还穿着手术室里的那种隔离服,只听她道:“男人被插穿了肺部,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女人则是失血过多,两人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了。”
两个男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蓝理重重的松了口气,没出人命就好。
那医生见傅寒川没什么反应便转身离开了,他不过是按要求把情况报告给院董罢了。
蓝理轻轻的手肘碰了下莫非同,心里的怂抵不上她的好奇心:“那两人都没事,她会不会被抓啊?”
莫非同捏了下眉心,直接拎着她的后领往外走,就在这时,就见前面祁令扬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双眼紧盯着,身侧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蓝理不喜欢莫非同对待她的这种方式,不停的拍打着他,忽然就感觉到了旁边男人骤然紧绷起来的肌肉,像是要撕碎什么。
她抬头看了莫非同一眼,再看向那个男人。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的都像是煞神似的!
祁令扬看都没看莫非同,径直的往前方的病房走去。
傅寒川转过头来,祁令扬的脚步在他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两人隔空对视了起来,空气瞬间像是降低了十几度,冷得令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空气中,仿佛电流噼啪的冒起,蓝理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连莫非同拎着她的后领都不管了。
就听那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来带走她。”
……
苏湘觉得自己是四分五裂的碎片,在长长的一梦里,一片一片的拼凑起来,可是,她找不到自己,只有满腔的怒火在身体里流窜,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这一腔火焰,让她浑身亢奋,好像有个人在她的脑子里下了个指令,一定要她去这么做,这样她才能找回完整的自己,那让她疼痛的火焰才会熄灭。
然后,她动手了,她看着那一把尖锐的剪刀扎入皮肉,鲜血迸射出喷在了她的脸上,她听到了男人的痛呼,女人惊恐的尖叫。
好像响起在另一个世界似的。
那痛呼尖叫的声音令她兴奋,在她身体里流窜的那一股火找到了出口,她看着男人捂着留在他胸口的剪刀惊恐的瞪着她,红色液体自那胸口流出来燃红了他的手。
他挣扎着往外逃,但是他跑不动,倒在了地上。
那个女人惊恐的看着她,又看着男人倒在了地上,她想逃又想救男人,手足无措中她选择了逃跑,但是她没有她的手快。
鲜血又从她的伤口处冒了出来,她痛呼喊叫,她就一刀一刀的割开她。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当红色的鲜血流尽,一切就都结束了……
路边,一辆黑色跑车已经停在那里许久。
一个在星巴克买了咖啡出来的女孩左右看了看,走过去靠在车边凹造型自拍了几张,正要大着胆子坐在车头上再去拍几张的时候,冷不丁的那车子里传出一声暴怒。
“妈的,谁干的!”
女孩吓得以一个奇异的姿势跳开了,只觉一阵黑色风从身边刮过,扑了一头一脸的灰尘,愣在风中凌乱。
车内傅寒川戴着蓝牙耳机,精锐的目光盯着前面的路况,车身灵活的在车流中穿梭,以极快的速度往苏家老宅行驶。
电话里,对方哆哆嗦嗦的道:“莫三少过来把人带走了。”
傅寒川紧拧着眉掐断了电话,然后迅速给莫非同打电话,咬牙问道:“人呢?”
电话那头,莫非同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苏湘,冷漠说道:“人我带走了,你没资格见她!”
小哑巴在他那里受到的伤害还少吗!
他真不敢相信,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在她的身上发生一遍。
这些人怎么想的出来?
莫非同对傅寒川是极为不满的,说完那句话他便将电话挂断了。
傅寒川,若不是他跟祁令扬相争,若不是他的那什么狗屁计划,小哑巴就不会遭遇这些!
此时,他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杀了苏润那狗东西,另一个是狠揍傅寒川一顿。
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那就别装x!
他看了一眼苏湘说道:“小哑巴,你别怕,我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谁都别想再来伤你一根头发。”
苏湘恹恹的坐着,空洞的眼睛看着马路边划过的风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落入眼中。
醒来后,她给莫非同发了消息,在她认识的人中,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带她离开。
莫非同见她没反应,此刻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反应,他瞥了她一眼,憋着一口气直视着前方,决定还是先让她离开这里好了。
城郊的庄园适合她散心,但是那边傅寒川他知道,这地方从他的藏匿名单里划去。
1988更是不可能了……
市区的公寓不合适,国外太远来不及,这一路上,所有的地方在莫非同的脑子里过了个遍,倒还真有那么一两个地方是适合藏人的。
……
乡下的一处民房前,一个带着草帽的女孩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将一块陶土在地上反复的摔打,弄得一脑门的汗。
车子在空地上停了下来,莫非同下车。
“蓝鲤鱼,过来过来。”
女孩脑袋一转,扶了扶有些歪斜的草帽,看到车上下来的男人目光中透出些诧异,她拧眉瞧着他:“我不叫蓝鲤鱼,我叫蓝理。”
莫非同摆了摆手,蓝鲤鱼跟蓝理有差别吗?
不过这时候正事要紧。
他绕过车头,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女孩好奇的跟了过去。
什么事情啊,难得看到这痞子男一脸严肃。
当女孩看到车里坐着的苏湘时,女孩一张俏脸立即冷了下来,恼怒的侧头瞥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你有病。”
他以为她稀罕他,非要做他的未婚妻吗?
若不是爷爷压着,她才懒得搭理他。
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男人,居然直接带着个女人示威来了。
莫非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女孩先骂了一嘴,这时候他也顾不上生气,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道:“先别走,有事找你帮忙呢!”
他把她拖了回来,压着她的双肩往身边一桩,像是要把她钉在了那里似的,然后他弯腰将苏湘从车里搀扶了出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女孩还以为是她从窑炉里出来的瓷娃娃。
蓝理从没见过莫非同对谁这么上心过,不过她好像也看出这个女人的不对劲了。
她做的那些瓷娃娃的情绪都要比她丰富灵动的多。
“她谁啊?”蓝理憋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莫非同将车门关上,拉着苏湘往前走说道:“这里是‘瓷爱工坊’,专门做瓷器的。我朋友的地方,你就在这里,没人能找到你。”
蓝理就瞧着莫非同在她的地盘上对着那个女人介绍起来。
“嗯哼!”她将拳头抵着鼻子,用力的咳了一声,提醒某人她才是正主。
莫非同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蓝理刚张开嘴,莫非同道:“先把你鼻子擦干净了。”
女孩一听,袖子在鼻子上一抹,深蓝色的布料上一道灰白的泥灰,刚才她不小心弄在鼻子上了。
蓝理赶紧又用力抹了几下,莫非同这才对苏湘介绍她道:“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呢叫蓝鲤鱼,人挺好的,你在她这里放心住下……”
“我靠!”
蓝理忍不住的咒骂了一句,说谁傻乎乎的?还有这人把自己当谁啊,没头没脑的就叫人住下,经过她同意了吗!
“莫非同,你别过分了啊!”
骂她傻,还叫别的女人在她的地盘住下,关键还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蓝理此时想把莫非同塞到她的窑炉里给他改造一番。
莫非同瞧着女人晒成了麦色的小脸,额头上冒着亮晶晶的汗,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很清楚的说明着她的恼怒。
他吸了下鼻子,将她拽过几步轻声道:“帮个忙。”说着,他不放心的回头看了苏湘一眼,见她安静的站在那里,才回过头继续道,“她出了些事,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蓝理一脸的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莫非同这种人居然有同情心,他家不是混黑的吗?
蓝理当初听她爷爷介绍她的亲事时,说那家人家有黑色背景,于是她的脑子里对那个还未见过面的未婚夫第一印象就是脸上有道疤,左青龙右白虎,前面朱雀后背玄武的画面。
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看到一个脸面清隽的小白脸她就愣了愣,脑子里的一个声音说,这个比她还白的小白脸居然是混黑的,谁砍谁啊?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些事使她改了印象,混黑的,跟脸白不白是没有关系的。
“跟你没关系,说了帮我一个忙,回头请你吃饭。”莫非同硬生生的把那一句“是不是听不懂”的牢骚话改成了请吃饭。
在他家莫老头说又给他安排了一桩亲事时,说那个姑娘健康活泼,会做瓷器手工时,脑子里对蓝理的第一印象就是脸上脏兮兮,玩泥巴的小姑娘。
介绍女人的词语有很多,温柔漂亮或者精明能干,老头子用健康活泼来形容,想来是实在挑不出那姑娘什么好的特质了。
果不其然,第一次见面,见着面前站着一个麦色皮肤,脸几乎凑到他鼻子前面的女人时,他脑子里想说的话是,这姑娘看着健康,但是脑子不大健康,有点傻。
蓝理这次回乡下工作室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倒是很久没有吃到好东西了,看着朋友们天天发圈,馋瘦了一圈。
她就没再继续反对下去,比了个“二”的手势:“两顿。”
说完,她这才走到苏湘的面前,凑近了脸去看。
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额头,莫非同一脸嫌恶的瞪着她道:“你能不能把你的眼镜戴上?”
心中腹诽,这女人除了傻就是二,没别的了。
不过把苏湘放在这里,他可以放心一些。这二货心眼挺好的,不会害人。
蓝理有近视眼但不深,不过她有个职业习惯,当她遇到她感兴趣的人时,就会想要仔细研究一番。
蓝理撇了撇嘴,白了莫非同一眼,宝贝个什么劲儿。
她想到了什么,狐疑的道:“你该不是把什么罪犯藏在我这儿吧?我警告你啊,如果是罪犯的话,我可没法子帮你。”
窝藏要犯是要坐牢的,她才想为了两顿饭去吃牢饭。
不怪蓝理这么想,实在是他的身份背景特殊,也不知道她爷爷安的什么心,居然把自己的亲孙女往火坑里推。
莫非同必须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被这个二货给当场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