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令扬笑了下,捏着挖勺慢慢吃着,享受春暖花开的惬意。
本来今天要继续跟帝梵先生谈合约的事,不过他有国内的事情要先处理,便空出了一天陪她们逛街。
祁令扬微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两位女士热切交谈,好像遇到了知己似的,什么都能聊。
这时,黛尔看了祁令扬一眼,忽然站起来到他的那一边,把她的手机给他看。
这一句话她没有用语音转换,写的是:你喜欢苏?
祁令扬看了苏湘一眼,她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像是月儿,波光潋滟中尽是温柔,令人怦然心动。
抽回视线,祁令扬笑了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苏湘看着他们,语音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边气氛良好,另一侧马路的一家西餐厅二楼,男人的脸就像是台风时的天气,阴沉到了极点,修长的手指紧握着刀叉,不像是要切牛排,倒是像要杀人。
呵呵,他之前跟莫非同说什么来着?
哦,对,苏湘的心理素质良好,能扛得起任何打击。
这不就是吗?
这么快就能够从失婚的阴影中走出来,跟人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玩乐,不见一丝阴霾。
好像,她早就等待着自由似的。
是啊,她的微博名字不就是会飞的鱼,给她打开笼子,就要一飞冲天。
看起来,她跟祁令扬在一起,确实比跟他在一起要快乐的多,嗯?
尽管知道他们并不是一家三口,可那欢乐的气氛,却给人那种错觉。
她还居然把她吃过的东西给别的男人吃,倒是放开了,一点都不拘谨了,嗯?
在傅寒川的印象中,他们一家三口的在一起在外吃饭,是在海洋馆的那一次,但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这样明媚的笑容。
手指更捏紧了些,冰冷的刀叉被他掌心的温度焐热。
傅寒川的眼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似的,瞧着楼下的那个露天座位,薄唇抿紧着。
常妍好不容易约到傅寒川陪她吃饭,可看到男人一直的注视着下面,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心里刺了下。
卓雅夫人不是说他们已经离婚了吗,为何他还这么的在意那位苏湘?
常妍看了眼傅寒川,轻声的道:“那不是苏小姐吗?”
傅寒川收回了目光,淡漠的切着牛肉,好像什么都没看到过。
常妍小口的咀嚼着,余光中看到傅寒川的目光也在往楼下瞥着。
常妍嘴里味同嚼蜡,与男人共进午餐的快乐在慢慢的从她身上消失。
她咬了下唇瓣,说道:“傅先生,我们要不要下去跟苏小姐他们打个招呼?”
傅寒川喝了一口红酒,眼都没抬一下,低沉的道:“不用。”
说话时,余光里看到楼下的座位已经空无一人。
他的气息更沉了一些,他道:“常小姐,下午我还有事要回公司,先送你回去。”
常妍抿了抿唇,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能约到傅寒川,还是卓雅夫人从中牵线。
午餐本来是卓雅夫人约他,但到了餐厅,来的人却是常妍。傅寒川不可能就转身就走,这才两人坐着一起吃了顿单独的午餐。
可对常妍来说,却更是难受。
这一顿午饭,他们什么都没有聊,她看着的男人,在看着别人,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吃完以后下楼,两人一起往商场大门口走去,傅寒川正接着电话,迎面就有什么撞了过来。
“唔……”傅寒川闷哼一声,手机从他的手里滑了出去。
低头一看,他黑色的西服上,沾着几颗细碎的糖粒子,地上躺着一根冰糖葫芦,还有他碎屏的手机。
黛尔一路冲进商场要上厕所,眼看着前面一个人走来,地面太滑,她收不住脚就一头撞了过去。
小姑娘抬头怯怯的看着男人黑沉沉的脸,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苏湘从她后面走进来,看到傅寒川,脚步慢了下来。
从他们离婚到现在,这是第一次碰见。
两人面对面的看着,苏湘轻轻的抿紧了唇瓣,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常妍看着苏湘,又看了看傅寒川,心里酸的犯酸水,同时胃部紧抽着。
一面不见,还有下一面……
祁令扬最后一个进来,看到面前的状况,微皱了下眉。
他只轻轻一扫前面,唇角微勾了下,信步上前,铮亮的皮鞋踩在光洁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傅总,这么巧。你这是跟常小姐一起用午餐?”
他看了一眼惨白着脸的常妍,视线落回在傅寒川脸上。
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带着客套,听起来轻松间还有着敌意,苏湘也在这声音中猛地回神,看了眼他旁边站着的常妍。
看起来,已经到了一起约会吃饭的地步,那将来傅、常两家联姻的好消息,快要落实了……
苏湘微微的抿唇微笑,不管这个笑容是艰涩还是别的什么,她都要微笑以对。
傅寒川看了眼祁令扬,又看了眼苏湘,最后视线落在了撞他的黛尔身上。
他道:“她就是帝梵先生的女儿?”
祁令扬往前走过去道:“你知道她?”
傅寒川轻勾着一侧唇角:“帝梵家族最明显的特征,金发绿眼,很容易看得出来。”他看向祁令扬,“看起来你们进行的很顺利。”
祁令扬淡淡一笑道:“还算不错。”
他看了眼傅寒川身上脏了的西服,又道:“傅总的衣服脏了,黛尔小姐是我的贵客,这赔礼就由我来负责。稍后就会有人将衣服送到你那里。”
傅寒川似乎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他看着苏湘道:“听说你现在是黛尔小姐的家教老师,既然你是她的监护人,是不是应该由你承担起责任?”
他环顾了商场一周,懒洋洋的道:“这里正好方便购置衣物,苏小姐,请吧。”
城郊的某民宿内,小姑娘只看了眼过来面试的第十个老师便摇摇头,继续沉默的胡乱拉着小提琴。
吱吱嘎嘎杂乱无章的噪音让帝梵先生到了神经衰弱的地步。
他头疼的瞧着女儿,挥了挥手,让人把那位老师带下去。
“黛尔……”
“黛尔……”
“你可以不拉小提琴了吗?”
“嘿,宝贝,你吵得我没有办法工作!”帝梵先生已经发怒了。
他来北城是有工作的,没有办法一直带着女儿出去玩耍,找身边的工作人员带她出去,但她连院子的门都不愿意踏出一步,整天就是拉着这些噪音。
他又很心疼的瞧着自己的女儿,她在小提琴上是很有天赋的,毕竟她的妈妈就是个小提琴演奏家。
可从那一场车祸后,她便再也没有好好的拉过小提琴了。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一抬,放下小提琴,却是拿着琴弓拍打前面的一株向日葵。
可怜的向日葵还在抽条,就被她几下折了腰。
帝梵先生看着摇了摇头:“黛尔,你不喜欢出去玩,也不喜欢这些老师,那我还带你来干什么呢?”
小姑娘沉默着不动,琴弓在地上划拉,帝梵先生心软了,松口道:“好吧好吧,你还是继续拉你的小提琴吧……”
就在这时候,身边的助理上前在他耳边道:“帝梵先生,我们还有一位家教老师没有来面试。”
帝梵看了他一眼,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道:“算了吧,你去订机票,明天就把她送回哥本哈根。”
大概是陌生的环境,黛尔的情况比在丹麦的时候还要严重,这与他原本的预想差别很大。
他对这次的北城之行相当失望,如果工作再没有什么进展的话,他就也要返回丹麦了。
苏湘走进这家民宿的时候,就被那刺耳的声音刺得皱起了眉毛。
门口没有人,走进去也是没有什么人气的样子,那声音此时听起来就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们是谁?”
突然走出来一个褐发蓝眼的老外把苏湘吓了一跳,祁令扬微微笑了下,对着男人道:“我是来找帝梵先生的,我是傅氏的代表,祁令扬。”
“哦,你们不用来了,帝梵先生现在心情不好,没有心情见客。”那人正是出去办事的。
祁令扬微挑了下眉,看了一眼苏湘,微笑着道:“也许你可以再试一下呢?”
“我身边的这位老师,平时也是很难请到的。”
祁令扬的话并不多,一直保持着谦和的笑意,但是他的笑,他的眼神,就是有种让人拒绝不了的感觉。
那丹麦人看了看祁令扬,再看了眼苏湘:“那……好吧,我就再去试试看。”
看着那人走了,祁令扬低头,对着苏湘笑了下。
苏湘汗颜,她只是被请来帮忙,顺便赚点零花钱,他把她捧的也太高了。
——我都没有教师资格证,一会儿人家万一要看我的证书,我不是很没有面子?
他们会被人当成骗子的。
祁令扬笑着道:“放心,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国内还有证书这回事儿。”
事实上,苏湘多虑了,当她看到那个金发的男子,还有那个小女孩,双方都笑了起来。
“是你?”帝梵先生私心想要找到当日商场遇到的那个女人,但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而苏湘也没有料到,她竟然还有机会跟这对父女见面。
小姑娘看到苏湘就跑了过来,连日来露出第一抹笑。
苏湘用手机语音道:“刚才是你在拉小提琴吗?”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将琴藏在身后。
院子里,帝梵先生叫人上茶,还拿出了他们国内正宗的曲奇饼干请苏湘吃:“我觉得这个搭配红茶,比咖啡更好吃。”
苏湘赞同,红茶解甜腻。
祁令扬成功找到切点,就跟帝梵先生谈事情去了,苏湘跟黛尔留在院子陪她。
她将语音调整到英语模式道:“你已经下载了这个软件,为什么还要找手语老师呢?丹麦的手语跟我们国内是不一样的。”
黛尔拿出自己的手机,语音道:“爸爸他太忙了,没有人陪我。”
小姑娘的神情落寞,垂着眼皮看着自己的鞋尖。
苏湘明白了,一个小姑娘在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她最信赖的人又忙着工作。
祁令扬来之前跟她说过,这个小姑娘因为车祸变成了哑巴,性格上变得很孤僻。
苏湘对那种感情再清楚不过了,她看着小姑娘道:“所以,你需要一个可以陪你玩的人?”
楼梯上,帝梵先生扶着扶手走下来道:“苏小姐,在我还留在中国的这段时间,我想请你做我女儿的家教老师,你答应吗?”
苏湘的目光往他身后,祁令扬那边看过去,祁令扬对她眨了下眼,看起来,他们首次洽谈比较成功。
苏湘看着帝梵先生点了点头道:“可以。”
……
傅氏大楼,卓雅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到傅寒川的办公室,乔深连去通报都没有来得及,眼睁睁的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
傅寒川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看了卓雅夫人一眼,脸上的表情与卓雅夫人的那种愤怒相比,显得过于平静。
卓雅夫人胸口堵着一股气,怒道:“你难道没有得到消息,帝梵先生的女儿是个哑巴吗?”
傅寒川垂下眼眸,淡淡的道:“母亲,就你这语气,我想帝梵先生不会答应跟我们合作。”
哪怕是生意伙伴,都不会愿意听到对方不尊重他们家人的言语,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成为合作伙伴。
“我……”卓雅夫人一口气憋在喉咙,捏了捏手指,谁知道她极力要拉拢的对象,会有个哑巴女儿。
她也是得到消息后一时气急才脱口而出。
原本,他们是有有利条件的,而现在,苏湘成为了祁令扬的得力帮手,成功的让双方接洽上了。
这对他们而言,就处在了被动的局面,接下来如何扳回来,就变得极为困难了。
那女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他儿子有利的事情!以前是,离了婚以后还是!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摁了下内线电话,通知秘书室的人送两杯清茶进来,随后从桌后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叠起了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