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润不耐烦的道:“我怎么会知道。”
卓雅夫人逼着苏湘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说好了不会少了苏氏的生意,可是比以前少了一大半,这是当养乞丐呢么!
……
傅氏大楼。
傅寒川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两份协议,拿起笔刷刷的把字签下以后,就把乔深叫了进来。
“你去找个律师,把这个去办了。”
乔深看了眼手上的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离婚协议书!
“傅先生,这……”
“叫你进来是让你废话的吗!”
傅寒川一呵斥,乔深吓得立即闭上了嘴,他瞧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男人点头:“是的,傅先生,我马上就去办。”
乔深走后,傅寒川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都扫了下去,用力的扯开了领带,胸口的窒闷感却并没有缓解。
……
1988的顶楼。
傅寒川打开一瓶白酒,直接灌了一大口下去,满腹的火气依然没有得到抒发。
“啪”的一声,酒瓶砸在地面上成了碎玻璃渣子,浓郁的酒香弥漫了整个空间。
“苏湘!”
这两个字像是在牙齿里咬碎了,傅寒川紧绷着牙关,阴沉沉的眼瞪着那一地碎屑。
莫非同还躺在医院,裴羡这段时间有空便暂时接手了1988。
他走进来,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微挑了下眉,绕过那一片碎屑走到酒架那边,挑了两瓶黑啤。
啤酒罐磕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裴羡道:“喝白的比较容易上头,我觉得你这样子喝啤的比较好。”
傅寒川撇了他一眼,掀开拉环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酒液从他的嘴角溢出来,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衣襟上他也不在意。
裴羡咧了咧唇角,傅寒川一向西装笔挺,什么时候这么不在乎形象过。
他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说道:“你不是去接苏湘出院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提到那个女人,傅寒川手里的啤酒罐都被他捏变形了。
裴羡想,大概小哑巴又刺激了他,而且还刺激得不轻。
“不妨说说?”
“她不肯跟你回来?”
傅寒川将啤酒罐丢在了地上,说了在那里见到祁令扬的事情,然后满不在乎的道:“她说要离婚。”
“……”
裴羡有些无语,苏湘那份声明都公告出去多少天了,他这个时候发的哪门子脾气。
要吃醋,也不能这么吃吧?
苏湘要是能为了一个别的什么男人跑了,早就跑了,还用得着在傅家水深火热。
“我说,你该没有告诉她,你扣下了那份协议,没有签字吧?”
傅寒川瞥了他一眼道:“她没脑子吗?”
如果他签了字,离婚证这会儿搁在房里都长灰了。
裴羡手肘支着膝盖,两根大拇指转着圈,有些头疼的看着前面那个低情商的家伙。
“兄弟,从她发出那个声明,到现在为止,你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又发过几条信息?”
“除了她山上受伤送进医院那天外,你可还曾去看过她?”
“……”傅寒川一口一口的喝闷酒,跟喝自来水似的。
“你对她不闻不问,你希望她是对你是怎么想的?”
“在你看来,你想等这件事解决了,再让她回到傅家,这是你决定下来,你安排好了的事情,可是在她觉得,会以为你就此可以摆脱她了吧?”
“她是哑巴,不方便说话,可是傅少,你的话是不是也少了那么几句,至少少说了关键的解释?”
“她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对你都要靠猜吧?”
傅寒川拧着眉毛,硬撑着道:“脱离傅家是她自己写的,我一次次为她擦屁股,还要我体谅她?”
傅寒川一说就火大,拿起啤酒又灌了两口。
让她安安静静的听话,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
向警方报案是她捅出来的篓子,她发离婚声明离开傅家,也是她做的,他被罢免,还得忍着脾气去给她收拾残局,他说什么了?
她一个人跑到山上,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他可说过什么?
裴羡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一听就是吵架中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问题没有解决,干发火。
裴羡揉了揉脸,耐着心道:“可是她签下这个协议,发这个声明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且从客观角度来说,苏湘的这一‘自我牺牲’,救了你们傅家,缓解了当时的情况。”
“她宁可舍了傅赢,签下这屈辱协议,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你吧?”
傅寒川眼眸微微一动,紧绷的脸色稍缓了些。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掐死她了。
裴羡看他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又说道:“她的离婚声明已经人尽皆知,在别人看来,你们离婚了。你要她回到傅家,以什么立场回来?”
在裴羡看来,傅寒川这么低的情商,完全是因为自己抹不开面子,不肯正视自己的心。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又哪有什么尊严可言?
不过说起来,他跟陆薇琪那会儿分分合合,也都是陆薇琪舍不下心来先低头,傅寒川已经习惯了那种全方位的骄傲,就没对谁低过头。
而现在,要他去低头的人是一个哑巴,要他过了这道坎很难。
两人分开了都有半个月了,就没好好说过几句话。
如果他肯对苏湘稍微温柔一点,有耐心一些,多说几句话把这误会解除了,说不定人就乖乖的回来了。
傅寒川冷哼了一声:“她自己很本事的离开了,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把人请回来?”
她离开傅家老宅那一天,可是很有骨气的自己走出去的。
“这倒不用……”裴羡若有所思看了傅寒川一眼,再道,“不过我看她要回来,确实很有难度。”
一个星期后,苏湘就可以出院了。
在这一个星期里,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
陆薇琪人证物证具在,被警方带走的前一天晚上,据说她曾试图自杀,被及时救了回来,现今还躺在病床上,按照医生的说法,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祁令扬说起这些的时候,苏湘很平静。
不管陆薇琪是不是真的患有抑郁症,她相信法律会有一个公正的判决。
傅氏的股价回升,比原来还高了几个百分点,苏湘听到这个时候,觉得这个跟她没什么关系。
傅氏的事,有荣光的时候与她无关,辱没的时候才与她有关,现在她脱离了傅家,就更没有关系了。
西班牙的旅游综艺顺利开拍,那个旅行客还特意在微博上艾特了她,给她发了一瓶雪莉酒的图片,恭喜她沉冤得雪。
不过没有听到傅寒川恢复职务的事情,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有再见到傅寒川。
苏湘微微的皱着眉毛,这一星期里,她也没有拿到离婚证。
“另外还有,我离开耀世了,不再是慈善项目的负责人。”
苏湘一愣,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一脸惊愕的看向祁令扬。
——你不管了?
祁令扬笑了笑说道:“app的项目已经顺利上线,目前来看,运营也可以,我可以功成身退,去做另外的事了。”
苏湘点了下头,听起来好像是这样,app以后就只要维护和更新,确实没有别的什么大事了。
——那你以后做什么呢?
苏湘记得祁令扬开始做这个项目,是说自己闲来无事才做着玩。本来以为他只是个闲散公子,但从他这几个月做成这么大一个项目来看,他的能力是很强的。
——你要去你家的公司工作了吗?
祁令扬的目光微微闪了下,有些神秘的说道:“确实要去一家公司上班,不过不是祁氏。”
苏湘看他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不过还是笑着祝他工作顺利。
“唔,一开始应该不会太顺利。”祁令扬挑了下眉毛,“不过我会让自己顺利起来的。”
苏湘笑了下,这个时候护士进来给苏湘换最后一次药,祁令扬退开在一边,看着护士拆开她的纱布,本来好好的,忽然另一个小护士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4052号的病人不见了,快去帮忙找人!”
那人跑进来说了一句就赶紧出去找人了。
小护士一脸慌乱,看了看苏湘,又往走廊外看了眼。
换药是很简单的事,耽搁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不过这里的每一个病人都是有身份的,怠慢不起。而4052号的病人是个小孩子,要是出事了,她们负责这一层楼的医生护士都要倒霉。
看着小护士手足无措的样子,祁令扬上前两步说道:“我来吧,你先去找人。”
那小护士一听,得了救星似的点头说了声谢就跑出去了。
苏湘惊了下,连忙摆手,她怎么能让他来做这种事情。
祁令扬道:“换个药而已,能有什么难的。”
苏湘当然不是怕他不会弄,抬起手正要比划,祁令扬已经接过了小护士的活儿,轻轻的将她的脚放在边沿上,一圈圈的将纱布拆开。
脚底的伤口,连苏湘自己都不想看。
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纵横交错,涂抹着药膏像是秘制猪蹄似的。
祁令扬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脚上的伤,再次看到,还是皱紧了眉毛。
听说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完全虚脱了,双手双脚皮开肉绽,护士给她擦拭的时候都不敢看。
她是怎么做到忍下这么大的痛苦,从那片山地里走出来的?
当他得知苏湘为了找人,自己跑到山上后,只后悔不该让她一个人去的。
祁令扬的呼吸沉了沉,从她的脚上移开目光,绷着一张脸转头拿膏药。
苏湘拎起被子想把脚盖起来,祁令扬正好拿了药转过头来,他看了她一眼平声道:“已经比我上次看到的时候好多了。”
“过段时间,等你伤口完全愈合了,再擦点去疤的药膏就恢复如初了。”
药膏擦在脚底凉凉的,还有些痒,苏湘忍着笑想要躲闪,祁令扬另一只手捉住了她的脚踝摁住了她:“别乱动,就快好了。”
“二少不觉得自己这公益做得太宽了吗,怎么,这是还准备做护工?”
一道讽刺的声音凉凉的自房门口响起。
两人一起抬头看过去,就见傅寒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傅寒川的那一张脸,苏湘微微的哆嗦了下,好像见鬼了似的。不过他不是不来见她了吗?
傅寒川冷着脸走进来,冷厉的眼一扫苏湘,再看向祁令扬,冷笑了一声。
“二少,这里是医院,不如把你这觊觎别人老婆的毛病也一起治治吧?”
祁令扬站了起来,两个男人差不多高,一起站在那里,若是笑一笑,就是霁月清风,可是像这样都冰着脸看着对方,就是电闪雷鸣了。
苏湘皱紧了眉毛,傅寒川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在她去找手机的时候,祁令扬冷声道:“傅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傅家为了从漩涡里摆脱出来,已经跟她撇清了关系?”
“怎么,现在没事了,又承认她跟你有关系了?”
苏湘找到了手机,但同时那些天的难堪也在脑中鲜活了起来。
被赶出傅家,像是过街老鼠被人谩骂。
她的小脸黯了下来,微微的垂下了眼眸,也就没有看到傅寒川森冷的表情,还有垂在身侧冒出了青筋的拳头。
傅寒川轻轻一眨眼,唇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意,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更逼近了些。
他道:“那么一定是你记错了,傅家从来没有那样说过。”
说着,他垂眸扫了苏湘一眼,这个时候又有种要掐死她的冲动。
祁令扬唇角一掀,嗤笑了一声:“傅少……”
“祁先生,我跟他有些话想要单独谈谈,今天谢谢你了。”
祁令扬转头看了眼苏湘,她的手指刚从手机上挪开,表情平淡。
他轻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傅寒川,淡淡说道:“那好,等你出院以后,我再来看你。”
祁令扬没有再多停留,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经过傅寒川时,瞥了他一眼沉着脸走了出去。
傅家没有那么对外公开过,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苏湘是被迫发出那声明,这比傅家自己发声明跟她撇清关系还要残忍。
杀人不过一刀子捅下去,但是把刀给人,逼着她自己捅下去,这种事傅家的人做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惭愧吗?
呵呵,傅家……
祁令扬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傅寒川待门关上以后,拎了拎西裤坐了下来。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极度压迫的气息,好像让空气都凝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