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宋妈妈去倒了杯水:“小姐,你先喝杯水吧。”
可别再乱说话了,她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乔影笑眯眯的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慢慢的晃悠着长腿喝水,余光瞥着傅寒川黑的锅底似的脸。
但显然她没有听到宋妈妈的心声,喝了口水后,又接着说了起来。
这回,她收起了刚才的吊儿郎当,正色说道:“当然,刚才我说的,只是就我在那天宴会上看到的凭空想象,苏湘的为人是什么样,你跟她一起过日子过了三年,应该清楚。”
“既然离不开,等她回来以后,就对她好点儿吧,别再惹人家伤心了。这心啊,就算是铁打的,也耐不住你们家这么泼酸腐蚀。”
乔影叹了口气,拍了拍傅寒川的肩膀。
乔影对苏湘不熟,不过知道她在傅家的日子不好过,可在那天的宴会上,她算是亲眼见到了。
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被对待了三年,真不是常人能忍的。
乔影看了眼即使睡着了也不怎么安稳的傅赢。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全是因为这个孩子吧……
不过这些天,傅寒川这番大搜查,也让她看出了点什么。
表面上完全不在乎的人,其实并非如此嘛。
傅寒川的一双浓眉此时皱出了几个疙瘩,粗生粗气的道:“你胡说什么!”
还要对她怎样?
她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逼着他娶了她,他娶了,也担起了责任。
所有人都对她不满意,自己的母亲已经明示暗示了几次叫他跟她脱离关系,他都顶着压力拒绝了,他只是要她安安分分的在家做个傅太太。
他对她还不够好么?
再说了,她哪只眼睛看出来,他离不开她。
离不开她的,是傅赢。
乔影摇了摇头,说道:“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最清楚了。”
“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女人呢,找对象,不是要找家里有几套房子,银行有多少存款的男人,而是要对她好,这种好,还体现在能骄傲的把她介绍给他的亲朋好友,说,这是我的太太,她叫某某。”
“……”傅寒川捏紧了拳,一张俊脸绷的紧紧的。
乔影看着他自我挣扎的样儿,又接着道:“你们嫌弃她是个哑巴,当年成为傅太太,手段是不光彩了些,但是这是她的错吗?还是迁怒于她?”
“按我看,你们也就欺负她是个哑巴不会为自己说话……”
乔影说上y瘾了,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便先接了电话。
电话是裴羡打来的,乔影看了眼傅寒川,说道:“好的,我马上就到。”
“嗯,你先准备好鸭脖还有烤串……”
挂断电话,乔影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插,站起来道:“我要跟裴羡去看电影了,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说走就走,不再多一句废话。
宋妈妈走过去,将空了的纸杯默默的丢到垃圾桶里。
这位小姐快人快语,可真敢说,不过先生竟然没有暴怒?
而走出了病房的乔影,刚才还抬头挺胸的,出了门的下一秒就靠在了墙上拍了拍胸口。
她刚才只是闲着无聊就进去说了几句,没想到开了头就一顺溜的把话都说了。
乔影掏出手机给乔深打了个电话:“那个……老弟啊,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啊,姐姐请你吃大餐啊。”
高跟鞋嗒嗒的在走廊上走,话音仍旧不断。
“……什么没安好心,我这是看你二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姐姐教你怎么做合格的男人,你那个老板啊,他真是……”
病房内,沉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到,傅寒川的脑子里,一直的在回复着乔影的那几句话。
眸光更加的暗沉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翻出了苏湘的微信号,看了几秒后,对着傅赢拍了一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后半夜,傅赢输完了液回家,傅寒川累得不行,连衣服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一手盖在了眼睛上。
刚闭上眼,就又睁开来,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空空的,一条回复都没有。
他怒的坐起,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铺着地毯,手机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坠落声。
傅寒川也没去捡起,又躺下了,手臂盖在了额头。
“给她买新衣服,又买珠宝首饰,恭恭敬敬的请到宴会厅,让她风光一把。”
“除非她是脑子有病,变态的爱着你,不然放着温柔又对她尊重的祁二公子不要,非要跟着你受虐?”
乔影的话又开始洗脑似的在耳边响,傅寒川烦躁的捶了下床铺,一股怒火无处缓解,瞪着天花板的眼就快喷出火来。
她敢!
一晚上,傅寒川几乎没怎么睡着,所以当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很快就醒了。
看到苏润的来电显示,他脸上就一股嫌恶,不过他还是接了电话。
“什么事?”
“妹夫,湘湘在我们家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一趟?”
电话那头的苏润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
傅寒川眉毛一拧,连苏润套近乎的那句“妹夫”都没在意,握着手机走了出去。
苏宅。
苏湘这些天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里面的东西都被她砸光了,苏丽怡的那些相框,娃娃,就连那架钢琴都被她砸出了几个破洞。
魏兰茜心疼的不行,可是又拿她没办法,苏家的以后还指着这个小姑子呢。
苏润收回电话,魏兰茜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傅寒川来不来啊?”
苏润犹豫的说:“应该会来吧。”
电话里傅寒川什么话也没说。
夫妻俩都等在客厅,不时的往楼上看一眼,又让秦妈在花园外去守着。
好在没过多久,傅寒川的车就出现在了苏家别墅的门口。
秦妈一溜小跑的跑进来,喘着气道:“来了来了,傅先生到了。”
苏氏夫妇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而起,终于来了!
下一秒,傅寒川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苏家的客厅里。
他沉着脸,磨着牙道:“她人呢?”
魏兰茜指了指楼上:“在她房间。”
傅寒川看都没再多看他们夫妻一眼,长腿一迈,径自走上楼梯。
打开房门,就看到苏湘抱着腿坐在窗台,淡漠的一双眼看着楼下。
从她的窗口,可以看到别墅外的那条马路,也就是说,她是知道他过来了的。
苏湘不用回头,就可以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像是要把她整个冻住。
她缓缓的转过头,对上那一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眼,也眼看着男人朝她一步步的走近……
她看向傅寒川,男人一脸阴郁低沉,不声不响的坐着,从她出现到现在,眼睛都没动一下。
傅寒川极少情绪外露,他这是怎么了?
陆薇琪眸光微微一动,难道,是上周的晚宴的事?
手肘被人轻轻的碰了下,陆薇琪收回目光,看向陈晨,陈晨却是往傅寒川那边呶了呶嘴,用唇形对她说道:“他怎么啦?”
陆薇琪笑了下,说道:“我跟你一起来的,我怎么会知道。”
陈晨挨过去一些,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不是一向最懂他,还能不知道?”
陆薇琪抿唇笑了笑,这回什么话都没说。
以前,她是最懂他的人,可是三年了,他的身边另有女人,她已经看不懂他了。
他也不想再让她看懂……
陆薇琪捏了捏手指,喉间轻轻的滚动了下,将心底的苦涩咽下去,再看向莫非同,微笑着道:“你还没说,你刚才在打听谁的消息?”
“是不是又看上哪位姑娘了?”
莫非同呵呵笑了下说道:“你看我像是在为谁发愁的样子么?”
他朝着傅寒川点了下下巴:“是我们的傅少遇上了点麻烦。”
这时,傅寒川捏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完就站了起来,陈晨道:“傅少,你什么意思,怎么我们一来,你就要走啦?”
傅寒川径直的往门口走,头也没回,冷冷的说了一个字:“烦。”
陆薇琪脸色微微一白,咬了咬下唇。
她经过1988,看到傅寒川的车才上来,可是她才坐了几分钟,他就走了。
就这么不想见到她么?
一辆黑色车内,傅寒川支着额头,看着手机上的微博。
那女人的微博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死了还是活着,也不发个消息。
他烦躁的把手机随手的丢在座椅上,又捏了捏眉心。
他几乎把整个北城翻遍了,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好像无声无息的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怎么可能有这个能耐?
傅寒川想不明白,他甚至找人跟踪了祁令扬几天,但不像是他藏起了苏湘的样子。
车窗的玻璃敲了两下,傅寒川头一抬,就看到陆薇琪站在车外。
在傅寒川离开以后,陆薇琪也找借口离开了,要上车的时候,就看到傅寒川的车仍然停在那儿没走。
傅寒川把车窗放了下来,淡漠的道:“什么事?”
陆薇琪道:“看你没走,过来跟你聊聊罢了,不用这么讨厌我吧?”
寒风紧,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就要转身离开时,“咔哒”一声,另一侧的车门开了锁,陆薇琪眉梢微微一挑,绕过车头打开了副驾座的门坐了上去。
傅寒川微低着头,拢着烟火,烟尾的火星一闪,吐出一股白蒙蒙的烟雾来。
烟盒跟打火机都被丢在了车头上。
两人都沉默着,陆薇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从车头拿起烟跟打火机。她从烟盒内抽出了一根,娴熟的点上了烟,披肩的长发滑落下来,从屡屡发丝中,可以看到香烟闪烁的亮光,还有她弧线美好的脸型。
有人说,抽烟的女人,不是寂寞就是忧郁。
傅寒川淡淡的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陆薇琪拨了一下头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坐着,扯了扯唇角道:“莫斯科,在一间酒吧里。”
又吸了一口后,她慢慢的转动着白色的烟,似乎在打量着什么,烟雾从她嫣红的唇瓣徐徐吐出,朦胧的光线里,烟身上烫金的一个标志闪烁金辉。
她有意无意的道:“你一直抽这个牌子,都没有换过。”
“……”
她转过头来,看到傅寒川薄薄的唇间夹的烟头,微微眯起的眼注视着前面远处的黑暗,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薇琪笑睨着男人:“看到我抽烟,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生硬而距离的话,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扯远,陆薇琪被堵得喉咙一梗。
过了会儿,她嗤笑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跟我赌气?”
傅寒川回头看了她一眼,他只是不想扯跟她有关的话题而已。
他懒得再说什么,吸了一口烟后,将剩下的半支烟正要丢出窗外,忽的又缩了回来,在置物柜里搜找了下,摸到那样东西的时候,眉头又皱了下。
陆薇琪看着他拿出一只普通的玻璃烟灰缸来,将烟头摁灭在里面。
陆薇琪又看了他一眼:“这是你太太准备在车里的?”
“嗯。”傅寒川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在刚才他准备丢烟蒂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就浮现了那个女人坐在座位上绷着一张小脸比手画脚的画面。
——不要乱丢垃圾,清洁工打扫很不容易。
她是老师,倒还教训起他来了。
然后,她买了只烟灰缸放在他的车上,他从来没有用过,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来了。
陆薇琪轻抿了下唇,沉默的盯着那一只烟灰缸。
她那么了解他,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生气或者烦闷,都不再是因为她。
他说她的事情与他无关,是真的无关。
她可以感觉到,此时他的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他不再想听到关于她的故事……
短暂的沉默后,陆薇琪转过头又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去到莫斯科,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都是高个大鼻子的外国人,我想你,可我又不能回来,然后就去酒吧,学着你的样子抽烟喝酒。”
她弹了下烟灰,唇角扯了下弯出自嘲的一抹笑来:“莫斯科没有这个牌子的烟,我就托人带过来,但是这些年,我不抽这个牌子的烟了。冰珠你知道吗?”
她眼角的余光斜向男人,有些坏女人的魅惑味道,红唇更弯起了一些:“冰珠的味道更好,凉凉的薄荷味,我现在抽那个。”
傅寒川微眯着的眼看向陆薇琪,似乎是在审视她。
陆薇琪笑了开来:“是不是觉得我的变化很大?”
她眨了眨眼:“可千万别让我的粉丝知道,更别让我的经纪人知道,这事儿只有你知道。”
以前她从来不碰烟酒。
傅寒川好像根本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抽回了视线,陆薇琪无趣的将剩下的烟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她认真的看着男人说道:“傅寒川,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戒不掉你的,就连抽的烟也要是你抽的牌子,喝的酒也要是你爱喝的,但后来我发现,要放下一个人,其实挺简单的。”
“所以,你看到我,没有必要避开我。”
“我知道你对大傅先生跟我签约的事情恼怒,但我不可能因为你,就拒绝了这邀请。他们提出的条件对我而言很诱人,我没有必要拒绝。”
陆薇琪被傅寒川拒绝了一次,本以为跟傅氏的合作就此谈崩了,但是没有想到傅正南用比原来更优厚的条件来与她洽谈,这才有了后面,她成为最后一个形象大使的事情。
傅寒川对此事大怒,她也知道,傅正南的那个结婚纪念日,她同另外几个签约人一样,是作为傅氏的合作方被邀请过去的。
不是作为女伴,甚至连朋友的身份都不是,而是作为合作方被邀请参加宴会,这对陆薇琪而言,还是第一回。
傅寒川神色淡漠的道:“你跟我父亲签下的约,没必要跟我解释,那是你们的事。”
陆薇琪一直以为她在签约的事情上得罪了他,他才对她更加的淡漠,她也一直为了这事在找和解的机会。
她问道:“那为什么,你看到我就走?”
“傅寒川,我们做不成情侣,但你不是要跟我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吧?”
傅寒川嗤笑了一声,精锐的眼上下扫了眼陆薇琪:“老死不相往来这种话,我说了,你就会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