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比大人那些无聊的话有趣多了。
“跑……跑……”
傅赢拍着玻璃地板,看着麋鹿一跳又一跳,往楼上跳去了,他仰起小脑袋呵呵笑着,浑然不觉大人们已经找他找得人仰马翻。
苏湘带的学生们的表演已经结束了,这个时候有些晚了,苏湘便带着孩子们先行离开,祁令扬要安排车子送她们回去,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酒店的布局为了避免各个宴会厅之间不互相干扰,分了ab两栋楼,中间用美观的玻璃天桥进行连接,苏湘从大厅里出来,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天桥上趴着一个小孩儿,而且还很是眼熟。
当她看清楚那孩子时,吓了一跳,立即的跑过去把傅赢抱了起来。
傅赢刚才还在看麋鹿跳跳呢,转眼就看到了麻麻,乐的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抱住麻麻的脖子:“麻麻……”
原来小鹿是带着他来找麻麻的呀!
这个时候,跳跃到了顶层的麋鹿往天花板一跃,好像跳入了真正的星空里,消失不见了。
在大人们的眼中,都知道那麋鹿只是人工做的一束光,在底层跟顶楼之间周而复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却是不一样的。
傅赢开心的对着那消失不见了的麋鹿挥手:“拜拜……”
苏湘着急的在四周看,傅赢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他来的?
怎么他跑出来了,都没有人找他的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大厅走廊一群人走了出来,步子又急又快,为首的正是傅寒川。
他沉着一张脸,指挥着酒店的保安跟服务员分别往不同的通道找去,一转头时,就看到苏湘抱着傅赢站在天桥上。
他的目光一顿,扬起的手缓缓的落了下来。
不敢相信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苏湘。
两个人遥遥相对,苏湘抱着傅赢往前走了两步。
傅寒川?
看他今天的衣着,应该是前来参加什么宴会的。
傅寒川走过去,正要把傅赢抱过来,顺便问她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祁令扬!
他的目光,从祁令扬的身上转到了苏湘的身上,眼眸越来越冷,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垂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不是说,去参加的是学校的活动吗?
这,就是学校的活动?
“寒川,找到孩子……”
卓雅夫人从后面的走廊拐角处快步走出来,正要问傅寒川有没有找到孩子了,看到前面站着苏湘,说了一半的话就停了下来。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傅家丢了孩子的事,不少人都跟了出来,也都看到了前面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她是谁啊?”
“你看那孩子能跟她那么亲密,还能是谁?”
“可是,那边那个男人不是祁家的二少吗?”
“是啊,祁大少来参加傅家的宴会,祁二少同这傅太太,又是怎么回事啊?”
身后打着眉毛官司的人不在少数,陆薇琪站在傅寒川的身侧,小声的对着傅寒川说道:“她就是苏湘吧?”
苏湘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傅寒川身后那一大群的人,傅家的人,除了她跟无法下床的傅老爷子以外都在,还有站在他身侧的那个是……陆薇琪?
黄光在宴会上被卓雅夫人刺得灰头土脸的,这会儿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扳回一成,笑着走上来说道:“哟,这位是傅太太吧?”
他转头看向卓雅夫人说道:“夫人,您刚才不是说,寒川的太太身体不适在家休养……”
说到这里,他故意的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苏湘再接着道:“我看她这身打扮,好像是刚从别的宴会厅出来吧?”
“夫人,这自家的儿媳妇不来参加你们夫妻的结婚纪念日,跑去参加别人的宴会,这、这叫怎么个事儿啊?”
黄光看热闹不嫌事大,存心要傅家出丑,声音故意的大声了一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卓雅夫人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怒目瞪着苏湘,如果眼神能化成火光的话,这会儿苏湘已经是一堆灰烬了。
这个哑巴不好好的在家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还有那个祁令扬,又是怎么回事!
傅寒川不是没有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当然也听到了黄光的讽刺,余光往身后扫了一眼,他铁青着脸,低声斥道:“过来!”
苏湘在听到那人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他们这么多人会在这里。
她的目光迎着傅寒川,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过去,在他的跟前站定。
傅寒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好像要把她的手折断了似的。
他眉眼沉沉的,乌黑的瞳孔里涌起了风暴,压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里带着愤怒的嘶嘶声:“你跟我说,是学校的活动?”
苏湘的手臂疼的感觉像是要断掉了,冷眸瞧着面前的男人。
我跟你说是学校的活动,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祁令扬有牵扯。可是别人帮助了我,我想要感谢他们,才参加了这个活动。
但是你们呢?
他们让我觉得我也可以骄傲,你们却在以我为耻。在你们的眼里,我从来就不是傅家的人,哪怕我与你合法结婚……
哪怕我……
生下了你们傅家的人……
苏湘无言的控诉着她心底的悲愤,目光从愤怒转为了悲凉的无奈。
她把傅赢放在了傅寒川的手里,垂下眼眸用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里面一片清明,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转头对着还站在天桥一端的学生们招了招手。
那些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到苏湘叫他们过去,便走过了过去。
苏湘带着她的学生们,十几个人挺着背脊径直从那群衣着鲜亮的“贵族”面前走过。
那些人一时都傻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酒店门口,一辆黑色商务车停着,苏湘一个个的数着学生们上车,直到最后一个。
她转头对着祁令扬比划。
——麻烦你让司机把他们安全送回家。
“那么你呢?”祁令扬往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里看了一眼,难道她还要回去?
当他看到傅寒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傅家的人竟然也在这里办宴会。苏湘就这么回去的话,那傅家的人还不把她给拆了?
“我看我还是先把你送回去吧。”
——请你等我一下。
苏湘没有理他,比划完,转身走回大堂。
她换下的衣服寄放在酒店,从前台那里拿回来以后就去洗手间把礼服换了下来交还给了祁令扬。
——今晚谢谢,我很开心。
原本在跟傅寒川聊天的几个老人瞧着那几个年轻人过来了,笑着打哈哈让年轻人们自己玩,便各自散去。乔影走到傅寒川面前,看着眼前那个油头粉面的糯米团子。
这就是傅寒川的儿子啊,近距离看,就更觉得稀罕了。
乔影伸出手:“抱抱?”
傅赢一看面前那个笑的跟狐狸似的怪阿姨,头一扭就扑在了爸爸的肩膀上:“不要不要……”
乔影满头黑线,她一个妇科医生,亲手接生过不少婴儿,也抱过很多婴幼儿,但几乎每个看到她都哇哇的哭。
乔影讪讪的缩回手,委屈的看向裴羡:“他不让我抱。”
裴羡搂着她的肩膀道:“没事,等以后我们自己生一个,让你抱个够。”
莫非同没好气的看着这两个戏精,说道:“你们俩够了,要生就快点生,别光嘴上生啊。”
这边几个耍贫嘴,陆薇琪直勾勾的瞧着傅寒川跟孩子愣神。
傅寒川抱着孩子的画面……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眼前的一幕,令她完全不能适应。
她已经看了很久,远距离的看,到现在近在眼前,她能看到他冷硬的脸孔有了柔软的一面。
有人说,男人真正的转变,是从他结了婚有了孩子开始。
傅寒川,他变了吗?
这边,乔影嗤了一声,眸光一转,看向莫非同身侧正在愣神的陆薇琪:“陆小姐,不然你来试试?”
陆薇琪一怔:“我?”
“对啊,看看这孩子要不要你抱。”
乔影笑嘻嘻的,眸底却闪着恶趣味。
可别告诉她,这女人对傅寒川心里就没旧情了。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头早就翻江倒海了吧?
敢不敢抱?
莫非同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对着陆薇琪道:“别理她,一把年纪了整天没个正形。”
“你说谁一把年纪呢?”乔影一下就翻脸了,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年纪,她还嫩着呢。
莫非同才不搭她的话,这女人一看就不安什么好心眼儿。
这孩子是小哑巴生的,让陆微琪去亲手抱傅寒川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那不是扎她的心吗?
裴羡轻蹙了眉,看了眼乔影,在她腰肢上捏了捏,暗示她别捣乱。不管怎么说,陆薇琪跟傅寒川有那么一长段过去,让她去抱苏湘的儿子,这不是故意去让人难堪吗?
虽然裴羡对陆薇琪无感,但是他们跟陆薇琪也做了好几年朋友,没必要让人家为难。
抱前男友的孩子……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会觉得尴尬的,却见陆薇琪轻轻的笑了下,看向傅赢,傅赢也扭着小脑袋在好奇的看着她。
“你叫傅赢,是吗?”
傅赢点了下小脑袋,继续好奇的看着她,但他是被陆薇琪衣服上的一根胸针吸引的。
“啊……”他张了张嘴巴,指着那根碎钻镶嵌的天鹅。
闪亮的东西总是吸引人的目光,尤其是小孩子,看到了就更加挪不开目光了。
陆薇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胸针,这是她在英国定制的,全世界也只有这么一个。
她笑了笑,抬起手取了下来,在傅赢的胸前别上了。
“喜欢吗?”陆薇琪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收回目光的时候,与傅寒川幽黑的眼眸撞上。
她笑着道:“第一次看到你的儿子,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个就当做是见面礼吧。”
乔影在心中高叹一声,高招啊,难怪是第一名媛,大概什么处境下,她都能处惊不变。
傅赢这会儿低着小脑袋,瞧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那闪亮的东西,小手掰扯着想要抓下来。
“粑粑……”
傅寒川手一抬,把那枚胸针摘了下来,递还给陆薇琪道:“他还小,这种东西太名贵,还是换小孩子能玩的吧。”
“……”陆薇琪瞧着捏在他指尖的胸针,并没有伸手去接过来,唇角微微的翘起一点弧度。
一个要还,一个不接,气氛再度的变得尴尬起来。
乔影看在眼里,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开始同情陆薇琪了。
这个男人这么不解风情,不给面子,再高的交际手腕,到了傅寒川这里,都是油盐不进啊……
只见陆薇琪轻笑了下,说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收回来的。就当做是我送给傅太太的礼物吧。”
“对了,大傅先生跟卓雅夫人的结婚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没有见到傅太太呢?”陆薇琪的视线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傅寒川的脸上,目光里有着狭促。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陆薇琪和软的微笑中,藏着些微咄咄逼人的凌厉。
那位傅太太,从不出现在宴会,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可是陆薇琪当面的问了出来。
从上次她去傅氏大楼找傅寒川,与他谈签约的事情被他无情拒绝后,陆薇琪心底里就像是扎着一根刺,她的演出,他也没有来看,这更加让她受伤。
就这么恨她,对她不屑一顾了吗?
就连送一枚胸针,他都这么不给她一点情面的余地?
同样被人问这话的,还有傅正南夫妻。
傅家很少办私人宴会,一般都是对外的公司层面的,但这次傅正南准备竞选商会的会长,卓雅夫人就想出办结婚纪念日的办法来拉拢一下人心。
黄光可以借着办鉴赏会去拉拢人心,他们也可以。
正好,他们俩结婚已经三十周年了。
新婚前三年的时候,她倒是连着办了三年,那时候傅寒川还是个小娃娃,夫妻两人在家小小的庆祝一下,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就连买个蛋糕庆祝一下都没有了。
“卓雅夫人,怎么不见寒川的太太呢?”黄光携着他的小娇妻,笑得一脸狡猾,他又往宴会厅里看了一圈,再装作惊讶的道,“咦,怎么也不见你们家亲家?”
傅家如今最大的软肋就是那个小哑巴,傅正南要跟他抢商会会长的位置,就别怪他揪着傅家的这个笑话不放。
说起来,这傅家做的可真够狠的,愣是让那个小哑巴不出席任何的场合,好像当她不存在似的,就连那苏家,也一并的无视了。
当然,苏家现在的掌事人跟苏明东那会儿完全不能比,商会里最不入流的角色而已了。
卓雅夫人的手勾在傅正南的臂弯里,两个人夫妻恩爱的样子,笑着道:“黄会长,寒川的太太身体不适在家休养,难得黄会长挂心,我就替她说声谢谢了。”
“啧,傅太太的身体这么差,怎么总听说她身体不适,我认识一个医术特别好的中医,要不要介绍认识一下,给她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卓雅夫人道:“哦?真有这么好的一位中医?不过说起来,黄夫人跟黄会长结婚这么久了,这肚子,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我听说普陀山的菩萨求子很灵验,黄会长要不要带着夫人去求一求?”
卓雅夫人敢办这个结婚纪念日,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敢用那哑巴来笑话他们傅家的,也就只有这个现任的会长了。
黄光年纪大了,但娶了几个老婆,一无所出,正是着急继承人的时候,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讪笑了下道:“我也听说了,本来打算年底在普陀山那儿住段时间的,这不卓雅夫人跟老傅办周年纪念日,就只好往后挪一挪了。”
又站着你来我往了一番,黄光没有落着好,带着老婆讪讪的离开了。
卓雅夫人轻吸了口气,眉峰稍稍一挑,对着黄光夫妻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下,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看到傅寒川所在的那个地方。
陆薇琪瞧着傅寒川的眼神,这是怎么的了?
不过不论怎么样,这场宴会,她倒是觉办的很好。
卓雅看向傅正南,笑着说道:“今年的会长之位,应该是非你莫属了。”
傅正南也正觉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