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咦,这是何物?

这话半点不假,七王府上上下下,就数这书房最大,书架上挤满了书册,大多都是半旧不新,可见这主人是个极爱看书的。

凝露对陆泓琛多了一些好奇,心道他如此年轻,看不出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倒是与自己性情有几分相投……

“咦,这是何物?”凝露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物。

那是个小小竹筒,用蜡封着,竹筒里似乎有张纸条。

漓元心念一动,看出这似乎是军中密报。

“公主……”她正要出言提醒,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书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好些人,领头的一个是杜青,身后跟着不少侍卫。

“漓元公主,是你?”杜青看向她的眼神好生不善。

“杜副将,这……这是怎么了?”漓元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杜青这人,面相凶神恶煞,看起来着实可怖。

“在下奉命查处府中泄露军情之人,没想到却抓到了漓元公主你。”杜青冷冷道。

“什……什么泄露军情之人,”漓元勉强赔笑,“杜副将,我可是公主……”

“公主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漓元公主,请和在下去慎刑司走一趟。”杜青二话不说,就吩咐侍卫来抓漓元。

“大胆,你是何人?”凝露见漓元被抓,咬牙上前道,“若本公主没有记错,在骊国,知以下犯上是要被治罪的!”

杜青转目看向她:“你是?”

“这位是凝露公主,凝露公主是与我一并来的,杜副将,你该不会是想将她也一并抓了吧!”漓元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原来是凝露公主,”杜青的眸光一如先前冰冷,“抱歉,得罪了。”

言罢,竟是要亲自“请”凝露去慎刑司。

“你……你好大的胆子!”凝露气得不行。

她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杜副将,凝露公主是客,岂有将客人抓去治罪之理?”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的不是别人,是秦雨缨。

凝露万万没有想到她出面替自己说话,面色微变。

杜青恭敬点头,这才松开了凝露。

凝露哼了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凝露公主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秦雨缨揉了揉耳朵,神色不惊。

“你!”凝露咬牙,心中恨得不行。

这秦雨缨,分明就是在伙同下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企图用这种小小伎俩让自己对她感恩戴德,当自己是傻子吗,连这点计谋都识不破?

事实上,秦雨缨压根没打算在她身上费心思。

演戏不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假,但要对付的不是凝露,而是漓元。

漓元今日来得着实频繁,每次一来都要在七王府待上好几个时辰,不仅秦雨缨觉得烦,陆泓琛也有些不耐烦,杜青见状便提议吓一吓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如此,她便不会再敢往七王府跑了。

怎料漓元今日不是独自一人来的,还带来了一个凝露。

陈国公主若被抓入慎刑司,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故而秦雨缨才及时露面,阻止了这一桩笑话的发生。

“七王妃,你休要贼喊捉贼,军情泄露,你这个异族人难辞其咎!”漓元指着秦雨缨,气急败坏说道。

该死的,居然敢算计她?

即便父皇已不在人世了,她也是这骊国的公主,秦雨缨不过区区一个王妃而已,哪来的资格叫下人对她动手动脚?

异族,又是异族……

这两个字,秦雨缨几乎听得耳朵起茧。

还未开口反驳,漓元又道:“别以为我不知你私下都做了些什么勾当,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迟迟未出生,分明就是月份不对,由此看来,你先前根本就没怀上我七王叔的子嗣,这孩子来历不明,还不知道是你同哪个男人怀的野种呢!”

“你说谁是野种?”陆泓琛问。

他来到书房时,恰听到了这趾高气扬的一句。

他自问对这漓元已是十分容忍,不料她变本加厉,愈发蹬鼻子上脸,竟辱骂到了雨缨的头上。

“七……七王叔……”漓元脸色大变,心叫不好。

她深知陆泓琛十分偏护秦雨缨这个王妃,在皇祖母面前是如此,在她面前就更不必说了。

“你还知本王是你的王叔?”陆泓琛脸色极冷,眸光亦冷,“你今日擅长书房,偷看军中机密,你可知这是何罪?”

真正惹怒他的,不是这些,而是辱骂秦雨缨与她腹中的孩子。

仅凭这一点,他便不会轻易绕过这尖酸刻薄的漓元。

“我……”漓元惊惧不已。

她从小就怕陆泓琛这个七王叔,虽比她大不了几岁,但那冷峻的面色,着实令人脚底生寒、后背发凉。

尤其发起怒来,两道目光犹如寒冰,似能生生将人冻结。

“押入慎刑司,好好审问。”陆泓琛冷然吩咐。

“是!”杜青应声,上前一步。

漓元连连后退:“王叔,你明知我没偷看那军情,我来书房只是无心之举……”

“是啊,七王爷,漓元姐姐绝不会是泄露军情之人,还望王爷明察!”凝露也道。

陆泓琛森然的目光扫向她:“本王看在你并非骊国人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若你再为漓元求情,本王不介意将你一并押入慎刑司。”

凝露被吓了一跳,讪讪地没敢再说话。

漓元被侍卫带走,大呼冤枉的同时,心中后悔不迭。

早知如此,她便不进这书房了,谁能想到那桌上恰有一封军中密报呢?谁又能想到,秦雨缨会突然出现,以至于她一怒之下口不择言?

秦雨缨看向那凝露公主时,那凝露公主也正看向她。

四目相对,凝露公主眸光意味不明。

她以为秦雨缨这个七王妃,会是个美艳逼人的尤物,不料却是如此清秀寡淡,与她料想中的截然相反。

不过,站在高大英挺的陆泓琛身边倒是般配得很,仿佛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凝露公主心头涌起一抹酸涩,一旁那使臣察觉了她神色的转变,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已是了然了几分。

“公主,”使臣开口,“老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凝露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有什么话,当说无妨。”

“公主觉得,七王爷此人如何?”使臣问。

凝露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面上没有羞赧,反倒是闪过一丝失落,如实答道:“七王爷文武双全,品貌出众,实乃人中龙凤。”

“那公主觉得,七王爷作为夫婿,是不是合适的人选?”使臣接而问。

夫婿?

凝露听得一怔:“你……你这话是何意?”

使臣拱手:“实不相瞒,皇上此番让公主前来,就是为了能与骊国联姻。皇上心疼公主,不愿逼迫公主出嫁,故而命微臣入宫之后仔细观察公主态度如何,是否看得上那七王爷。以微臣所见,公主应是对那七王爷颇有好感,只不过碍于他已娶正妃,所以才一直未曾开口表露,微臣说得对是不对?”

联姻?

凝露愣住了。

她怎也没有想到,父皇打的竟是这种主意。

难怪会让使臣告诉她骊国的风土人情,难怪昨日非要让她先梳妆打扮一番,再去见七王爷……

恍然大悟的同时,凝露眸中有了一丝细微的亮光。

原以为自己与七王爷不会有任何交集,哪晓得父皇早已有了将她嫁给七王爷的打算……

她乃陈国公主,自是不可能当侧妃。

想来父皇定是有法子对付那七王妃的,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将她送来了。

只要七王妃不碍手碍脚,她嫁给陆泓琛,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秦雨缨不知自己已被这凝露公主当成了劲敌,见此人年幼稚嫩,眸光中却有那么一丝晦暗不明,心知她十有八九并不像看上去的这般单纯。

为了迎接陈国公主与使臣,宴会上准备了不少歌舞。

漓元与凝露皆是公主,且年龄相仿,故而坐在了一处。

也不知漓元在凝露耳边说了句什么,凝露眸光微微一变,待一曲舞罢,抿了口茶柔声说道:“久闻七王妃娘娘擅长抚琴,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听娘娘弹奏一曲?”

若是一众女眷之间的茶会,这番要求倒也无伤大雅。

可这是宫中盛宴,抚琴、跳舞的皆是下人,让秦雨缨做这等事,多多少少有折辱之嫌。

秦雨缨看向凝露,这人眸中瞧不出一星半点的妒恨,一番言语也是温和至极,似乎并无敌对之意。

众人皆在等秦雨缨回答,同时也在等陆泓琛发话。

若陆泓琛对这个七王妃真有传闻中那般喜爱,定是不会让她答应这陈国公主的。

如果被针对的不是秦雨缨,而是旁人,此言此语或许会激起骊国众臣的反感。

凝露公主再知书达理、落落大方,那也是别国人,秦雨缨再嚣张胆大、不识礼数,那也是本国的王妃,只怕不待陆泓琛出言训斥,一众老臣就已迫不及待维护起秦雨缨了。

可偏偏秦雨缨流着异族的血,众人哪里还将她当本国人看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明里暗里讥讽教训她,就已是给足了陆泓琛这个七王爷的面子,此时见凝露公主叫秦雨缨抚琴,自是纷纷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秦雨缨似乎并未察觉自己正被人刁难,平平淡淡道:“久闻凝露公主擅长歌舞,不知道不知今日是否有幸看公主跳一曲舞?”

话音落下,那使臣脸色一变:“七王妃,公主金枝玉叶,又岂能当众做这等事?”

“使臣言下之意,公主金枝玉叶,而我这个王妃则是草芥了?”秦雨缨反问。

使臣不禁结舌:“这……”

“单单听我弹奏未免太无趣,倒不如公主跳舞,我弹琴为之助兴,如此也热闹些。”秦雨缨道。

她不嫌事大,凝露却是听得脸色青紫。

她乃堂堂公主,当众跳舞无异于丢人现眼,秦雨缨丢得起这个脸,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使臣勉强一笑,企图化解这尴尬:“七王妃真会开玩笑,方才公主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秦雨缨也是一笑:“身为一国公主,有些不该问的便不要问,免得贻笑大方。”

在旁人看来,她此言此语甚是咄咄逼人。

那凝露公主都已无言反驳了,她却非要再压人一头。

可若听之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便不是秦雨缨了。

凝露公主心中愈发痛恨,眸光也变得尖锐了几分,俨然已将秦雨缨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公主不必介怀,七王妃向来就是这般出言不逊,不仅在公主面前如此,在皇祖母面前也是如此。”漓元在旁说道。

皇祖母,指的自然是太后娘娘。

“在太后面前也是如此?”凝露听得诧然。

她只知秦雨缨狂妄,却不料竟狂妄到了这般地步,连太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给。

太后的身子虽有所不适,当还是强撑着出席了这次酒宴。

漓元说罢,若有所指地看向太后所在的方向。

凝露心领神会,立刻收起眸中的恨意,恢复了一贯的单纯模样,脸上还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太后不言也不语,却是一直在打量这个陈国公主。

她有心为陆泓琛另寻一个侧妃,思来想去,凝露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年龄比陆泓琛小不了几岁,模样也算十分水灵,最主要,是身份能与陆泓琛相配。

不像秦雨缨,只是个落魄的女儿,且还有异族血脉,身份着实令人嫌弃。

“我看皇祖母似乎与公主很有眼缘,待宴席散了,公主可亲自去拜会皇祖母。”漓元出起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