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异乎寻常的认真。
雪狐闻言微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忽而传来小姑娘“哇”的哭声。
这一哭,哭得颇为及时。
雪狐摆了摆手,显然不愿再与秦雨缨多言:“总之……总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见他并无认真商量的心思,秦雨缨没再多做言语。
离开之际,她淡淡看了那书灵一眼。
小姑娘咧着小嘴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不见半点水光……
回廊中,夜风略寒。
远远的,秦雨缨瞧见夜风中伫立着一道人影,那是陆泓琛。
见她走来,他解下身上的裘袍,披在了她肩头。
“那只狐狸欺负你了?”他问。
秦雨缨摇头。
欺负倒谈不上,只是小狐狸方才那番言语,着实令她不知该做何感想。
雪狐有想袒护的人,她又何尝没有?
一切的关键,皆在那书灵身上,可那书灵偏偏什么都不愿吐露,实在令她……有些火大。
陆泓琛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绘着她的眉眼:“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还想瞒着本王?说,那只狐狸又做了什么好事?”
语气不含半点责备,神色中却有一丝冷意,这冷意显然不是因秦雨缨而起。
他怎会容许旁人惹她不悦?
那只狐狸若再敢触他的逆鳞,他不介意将其打回原形,扔进锅里炖了。
秦雨缨自认是个不喜形于色的人,可不知为何,种种细微的情绪总逃不出陆泓琛的眼睛……
他的眸子深邃极了,仿佛能洞穿这世间万物,只一眼就叫人沉沦。
“雪狐说,你是仙人……”她不打算隐瞒,径直看向陆泓琛瞳仁最深处。
那里头漆黑一片,瞧不出任何喜怒。
眸光流转时,她偶尔会从中瞥见寒冬料峭般的冰冷,更多时候,见到的则是冰消雪融的脉脉温情……
经此一问,陆泓琛淡色薄唇微弯,看向她干净得不染尘杂的眼眸:“本王若真是仙人,为何不早早解除那封印,将你吃干抹净?”
吃……吃干抹净你个头!
这突然蹦出的一句,令秦雨缨既羞又赧,心中愁绪不经意就烟消云散。
“也对,神仙清心寡欲,岂会像你这般流氓……”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陆泓琛闻言笑意愈深:“承蒙王妃谬赞,本王定会对得起这一称号。”
言下之意,这流氓二字,他认了。
认下这一身份,某流氓不由分说将秦雨缨拦腰抱起。
她娇小的身形,在他怀中弯成一个曼妙的弧度,那粉嫩的唇,让他很有低头一吻的冲动……
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令秦雨缨长睫微颤,看着他眸光深处那窜动的火苗,她心不由自主漏跳了一拍,问得结结巴巴:“陆泓琛,你……你想干什么?”
他浅笑未答,俯身轻嗅她的颈窝。
那一股清甜的体香,着实令人上瘾,怎么闻都闻不够……
温热的气息拂过秦雨缨颈后的痒处,她往后缩了缩身子,才发觉自己已被他禁锢在怀中无处可躲。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她视线中放大,眼角眉梢分明略带邪气,语气却格外一本正经:“如此良辰美景,当然是行房。”
言罢,抱着她大步往房中走去。
一室旖旎,自不必说……
这夜,秦雨缨蜷缩在陆泓琛臂弯里,睡得格外安稳,梦却稀奇古怪,时不时梦见小狐狸重新变成了一只大胖狐,时不时梦见那上册书灵长大成人,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当然,梦得最多的还是陆泓琛。
他的相貌变来变去,眸子却始终与数千年前如出一辙。
“管你是神,是仙,是妖,还是魔……我赖定你了,你休想抛下我撒手人寰……”她在梦中喃喃。
这含糊不清的梦呓,如一颗投入水中的小小石子,令陆泓琛心底的波澜久未平息。
他不是读不懂她眸中的飘荡游离,无依无着。
都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她却从来只争朝夕,一分一秒也不愿与他分离。
从何时起,长相厮守竟也成了一种奢求?
她煎熬了生生世世,而今,也该是将这一切打破之时了……
次日,下人们很识趣地没敢前来打搅,秦雨缨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雨瑞前来伺候她洗漱,带来了一桩消息:“王妃娘娘,今早上忽然来了一道圣旨叫王爷入宫。没多久,宫里张贴出了告示,说八王爷与秦少爷皆是被冤枉的,那所谓的龙砂梅纯属子虚乌有……”
这消息对雨瑞来说固然是好,落在秦雨缨耳中,却有些意味不明。
陆泓琛刚入一宫,宫中就贴出了告示,为老八与秦瀚森二人洗脱了“罪名”?
这其中,定不只是陆泓琛替二人求情这么简单。
皇帝阴险狠毒,显然不会吃求情那一套……
疑惑之际,有小厮前来禀告,说陆泓琛已经出宫。
马车从宫门来到七王府,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陆泓琛下马时身着朝服,显然是刚刚退朝。
见状,秦雨缨柳眉微蹙。
在变成闲散王爷之前,陆泓琛曾是这骊国的镇远大将军,为皇帝立下了汗马功劳。
皇帝深谙功高震主这一道理,见陆泓琛在朝野中声望颇高,立刻找了个幌子将他革职,而今突然让他官复原职,显然没安什么好心,也不晓得是要叫他去解决饥荒,还是去领兵作战……
仔细一问,果不其然,军情八百里加急,胡人在边境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须得有人前去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