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有够让他窝火的!
更别提陆泓琛打开书柜时发现他的场景……
当时他不着一缕,那叫一个坦诚相见,四目相对,只能尴尬一笑,险些没让陆泓琛拔剑将他戳死。
自家书柜中平白无故多了个男人,且还是个果男,一看便知这里头故事颇深……
事实证明口吐人言,是一门非常必要的技术。
若非雪狐及时开口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怕他不信,还像先前那样吱吱叫了几声,陆泓琛的剑或许就真架到他脖子上了。
见这个浑身光溜溜的少年,正儿八经地朝自己吱吱,陆泓琛生平头一次有种错乱的感觉。
尤其,一想到这只狐狸变化成人之前,还常在秦雨缨怀中蹭啊蹭,他的脸色就不由自主变得黑如锅底。
雪狐见他面色古怪,还道他依旧不信,自顾自地站起身表演了一番法术:“你看,我没骗你,这是御火之术,这是御水之术,还有这御风之术……”
没等那水、火、风,挨个在他指尖转一圈,陆泓琛已把他整个拎了起来,就如先前拎那狐狸一般:“将衣服,给本王穿上!”
杜青推门而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心道,难不成王妃娘娘不止在外头勾搭了那蔺长冬,还在书房里偷偷藏了个男人……
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定会在王爷打算折返来拿校练场的兵符时,及时出言阻止。
如此,至少能给王爷一个缓冲的时间。
否则,无论是谁,接连承受两次如此大的打击,想不气疯都难……
可陆泓琛没有气疯,叫丫鬟拿来一身自己的干净衣物,扔给那赤果果的少年之后,就带着少年来到了那蔺记铺子。
这一点,着实有些令杜青匪夷所思。
至于说秦雨缨被鬼附身这一茬,杜青更是没及时转过这个弯,还以为王爷是拉不下脸,所以才会有此一言。
直到此刻,直到少年当着唐咏诗的面,发出一声古怪的吱吱声,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不过,也只是恍然而已……
他的脑子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已是懵了。
而唐咏诗眯着眼,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原来是你,你这狐狸还真是坏事啊……”
在白狐,不,书灵面前,自然没有什么可瞒的。
书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它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故而看穿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而雪狐也的确将唐咏诗的身份告诉了陆泓琛,且一并说了秦雨缨此时的遭遇……
早在他开口之前,陆泓琛就察觉了一丝不对。
先前的秦雨缨,说话虽直截了当,但断然不会对自己的二舅如此无礼,居然径直叫下人送客,丝毫不给自家人留情面……
这一丝隐约的不对,并未让陆泓琛怀疑秦雨缨的身份。
直到他看到秦雨缨对蔺长冬大献殷勤,甚至任由他的手摸上脸颊时,才彻底相信了雪狐的话。
他的雨缨,哪会如此轻贱?
此时,面对陆泓琛冰冷至极的眸光,唐咏诗心中毫不后悔。
难怪陆泓琛这么快就瞧出了端倪,是自己倏忽了,不该将雪狐锁在衣柜中,没有一掌打死……
之所以留雪狐一命,其实也是出于私心。
她想看看那上下两册古籍,究竟有没有别的用途。
先前,异族人将书传得神乎其神,说只要掌控这书,就能掌控天地万物……若真能如此,她不求掌控天地万物,只求能让秦雨缨不得好死!
可没想到,这书竟这么快就化形了……
“王爷……”杜青看看雪狐,又看看自家王爷,仍旧处于恍惚之中。
掐了掐自己,分明是疼的,不是在做梦。
况且,就连梦,都不一定会梦得如此离奇……
“大胡子!”雪狐表面了身份,心情极好地伸手和杜青打了个招呼。
他就知道,以大胡子的智商,定是反应不过来。
唐咏诗忽觉见蔺长冬神色有些不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正撞上了陆泓琛的目光。
陆泓琛也不知在那街角站了多久,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那叫一个雷鸣电闪、山雨欲来,唐咏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种即将被五马分尸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她来这凡世走一遭,目的不正在于激怒陆泓琛?
而今看来,目的达成,分明应当高兴才是。
陆泓琛一直没有开口,那冷冽的目光,却莫名叫人背脊发凉。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一队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蔺记铺子牢牢围了起来。
那些人身着兵甲,手中拿刀,显然来者不善。
蔺长冬看得心里发紧:“七王爷,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私自领兵围了我的铺子,难不成是想造反?”
造反这一罪名一旦坐实,谁也担当不起。
世人皆知皇帝生性多疑,动不动就抄家、夷族,若换做旁人,闻言定是要收敛几分。可陆泓琛脚步动都未动,俨然没有凡在眼里。
皇城之中,不得擅自豢养士卒,这是一条明律。
而陆泓琛带来的这一干人,一个个手持兵刃,称之为兵卒也不是说不过去……
唐咏诗看得好不快意,心道以眼下箭在弦上的情形,自己只消添添油、加加醋,便能将事情闹大,而事情一旦闹大,陆泓琛便免不了要被问责……
谁叫他如此大胆,为了区区一点小事,居然领来了这么多人?
看着这谈情说爱之人都是蠢货,一怒为红颜,怒到连理智都抛之脑后,也是活该白白送死……
“蔺公子,你好大的胆子,私自软禁王妃娘娘不说,居然还血口喷人,诬陷七王爷造反?”杜青冷冷喝道。
这么一来,事情就全然转了性了。
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卒,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兵,只不过全是校练场的人,并不是王爷私底下豢养的。
杜青算是明白,为何王爷方才要叫他去校练场叫人了,原来是为了让这一切顺理成章。
能有什么,比顺理成章教训一个人来得更痛快?
王妃娘娘遭了软禁,王爷带人围了蔺长冬的铺子,这是为了救人,当然不能算倚强凌弱,故意欺负他。
软……软禁?
一番话将蔺长冬说得瞠目结舌,秦雨缨就好端端站在眼前,谈何软禁?
他一没关上铺子的大门,二没将她五花大绑,三也没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而且,他都已说了一万遍要她赶紧走人了,可这女人却死赖着不走,若说软禁,分明是他被软禁才对!
电光石火间,蔺长冬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敢情这两夫妻,是在故意拿他开涮!
先是将秦雨缨赖在铺子里不走,再叫人包围他的铺子,陷害他绑架王妃……原来,这两人打的是这种主意!
天地良心,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他,怎么就是躲不过这两尊煞神呢?
“七王爷,王妃娘娘好端端的,在下并未对她做出半点逾矩之举。”蔺长冬苦着脸解释。
真是个怂包,唐咏诗暗暗鄙夷。
她当然不会任由蔺长冬这么辩解下去,打断他的话道:“谁说的?你方才不是分明……”
“王妃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将她送回王府,好生照顾。”未等她说完,陆泓琛便冷然吩咐。
薄唇轻启,语气极淡,话音陡然沉下时,却仿佛雷雨将至的先兆,着实令人不敢回绝。
唐咏诗还没来得及回绝,就被两个七王府的侍卫一把押进了马车。
马车中既无毡毯,也无炭火,冷得像个冰窖。
她不免悱恻,看来这秦雨缨在七王府的地位也不过如此,陆泓琛看似疼她爱她,私底下却对她并无多少关心……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守在车前,车里还坐着两个丫鬟,也是一左一右围着她,颇有些令她动弹不得。
“我肚子有些饿了,你们出去买些糕点,要热乎的。”唐咏诗吩咐。
若不支开这两个丫鬟,她如何脱身?
原以为自己的话,这两人多多少少会听,岂料话音留下良久,二人依旧一动未动。
“你们都聋了吗?”唐咏诗恼了。
丫鬟们不言也不语,甚至连看也不看她。
唐咏诗心觉不对,秦雨缨好歹也是七王府的当家主母,下人哪敢对她如此无礼,难道……难道事情穿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