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将所有罪责推到陆浩淼身上,用这逆子的性命摆平所有麻烦,这种事,不到关键时刻,陆长鸣不会去做。
虽然即便没了陆浩淼,他也还有别的儿子能被封为世子……但毕竟是自己亲骨肉,虎毒不是还尚且不食子吗?
在忧心忡忡中过了一日又一日……眼看已有十来天了,而七王府那头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动静,陆长鸣心中那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可还有另一桩事,让他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就是陆浩淼的“病情”。
谁也不知秦雨缨那日究竟下了什么蛊,如今,陆浩淼浑身上下被挠得没有一块好皮肉,那模样可谓惨不忍睹。
陆长鸣先是吩咐下人用布将其手指缠住,可陆浩淼偷偷剪开了布条,依旧用指甲不停地挠。
陆长鸣又吩咐下人将他牢牢绑住,可陆浩淼刚被绑起来就咬舌相逼,非得将自己挠得一身血肉模糊才痛快……
那些蛊师被陆长鸣一怒之下杀了一个又一个,剩下的皆被吓破了胆,也依旧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唯有一人,是那蒙栖元的师弟,因师出同门,蛊术比旁人精湛许多,暂且用法子延缓了蛊毒的发作,不然陆浩淼怕是早已爆体而亡。
只是,这人也不知蒙栖元的下落。
“半个月前,曾有一名紫衣女子来找过师兄,在那之后,师兄就忽然不知所踪了。”他如实说道。
“你可知,蒙蛊师常去什么地方?”陆长鸣耐着性子打听。
那人摇头:“我师兄不喜欢别人找上门来,故而总是行踪不定,有时一失踪就是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
看了一眼已瞧不出人样来的陆浩淼,陆长鸣心中不可谓不着急:“那紫衣女子,你是否认识?”
那人依旧是摇头:“不认识。”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她长得格外美艳,要是再见到,我定能一眼认出来。”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陆长鸣已是耐心全无,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蛊师退下后不久,牧轶过来禀告:“王爷,八王爷已被顺利送到了辽城。”
当初的计划,是让陆文霍这个八王爷在辽城、南疆一带露面,如此皇帝便会忙于对付擅自回封地的陆文霍,而抽不出工夫对付陆长鸣。
可现在,陆长鸣自己要担忧的事也着实不少,压根没精力去动皇帝。
想来皇帝也是无心与他过招的,饥荒肆虐、瘟疫横行,这夜朝,正处于多事之秋啊……
“先关押起来,万不可让人发现了他。”陆长鸣吩咐。
“是!”牧轶领命下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辽城的死士手中,死士得了令,将陆文霍牢牢看押了起来,丝毫不敢怠慢。
陆文霍身上的伤早已愈合,只是双眼被蒙住,手脚被缚住,一直找不到机会脱身。
他不知陆长鸣究竟有什么打算,为何分明被自己撞破了阴谋,却迟迟没动手除掉自己?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外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听闻那牧家搬离了辽城,牧府如今已是空空无人,我们正好将这人带过去住下,免得继续劳神费力找客栈……”
静姝不再理会她,转身要去找管家和王爷。
怎料立刻就被孔钰珂拦住了:“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连晚膳都没准备妥当就不辞而别,险些将我害惨,我哪能这么轻易让你去见王爷?”
万一静姝将事情说破,把她的功劳全抢了,叫她如何是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静姝无比恼火。
老爷还在床上病着呢,身为老爷的至亲骨肉,孔钰珂竟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你滚回家去,王爷那边,由我去说。”孔钰珂道。
说着,抬脚就去了书房。
住进七王府之后,她才知锦衣玉食这四个字究竟是何含义。
如今,她再也无需穿那些粗布衣裳、戴那些便宜珠钗,更无需过那等寒酸日子,随随便便一件衣裳,就能抵上爹辛苦大半年所得的酬劳,要她离开这里,回私塾住,她当然不情愿。
眼前分明有一条平平坦坦的大道可以走,何必非要委屈自己,走从前那弯弯曲曲的小道?
今后谁敢拦她的路,她就叫谁好看!
来到书房,轻轻叩了叩门,里头传来陆泓琛的声音:“何人?”
“王爷,是我。”孔钰珂答。
陆泓琛执笔的手一顿,却并未抬起视线:“进来。”
“是……”孔钰珂应声而入,行了个礼,一脸焦灼地说道,“家父突然病重,请王爷快派大夫过去诊治,小女子只有这么一位亲人,若王爷能救回家父性命,小女子愿以身相许,报答王爷大恩大德!”
这话简直不要太直白。
可愿不愿是她的事,答不答应,却是陆泓琛的事……
话音落下,良久未得回应。
孔钰珂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瞥了一眼陆泓琛。
王爷的神色为何总是这般冷然,仿佛一块怎也融不化的冰山?
还没来得及将这问题思忖个明白,陆泓琛已面无表情地吩咐起了一旁的下人去叫大夫。
大夫很快就去了孔家私塾,那孔秀才果然病得不轻。
他本就身虚体弱,经孔钰珂这么一气,已是活活去了半条命,躺在床上嘴歪眼斜,半边身子动弹不得。
“爹,你这是怎么了爹……”孔钰珂当然要亲自去探望,去时哭得那叫一个惨,又是亲自煎药,又是亲手喂药。
不知内情者,不免感叹其孝心可嘉。
在私塾住了一日,孔钰珂就回了七王府。
陆泓琛将那孔秀才接到府里,安排在了偏院,每日派丫鬟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下,连喻世墨这个管家都忙不迭拍起了孔钰珂的马屁:“孔小姐,实不相瞒,我还从未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一往情深,你这一出门,王爷他整颗心都要跟着飞走了……”
若非不愿让孔钰珂来回奔波,王爷怎会派人将那孔秀才接到府里?
由此可见,这女子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想当初,还是喻管家将小女子带进府中的,喻管家的恩情,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孔钰珂笑道。
“哪里哪里……”喻世墨连忙摇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