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这情字,可真是磨人……

陆泓琛立刻叫杜青将雪狐送回了骊山,而秦雨缨从始至终都被蒙在了鼓里。

此时忽然冒出了一个蔺长冬,陆泓琛隐约觉得这蔺长冬与此事有所关联。

以秦雨缨的性子,平白无故冒出一个表兄,势必会起疑心。

之所以这么轻易就认可了蔺长冬“表兄”的身份,且对自己只字未提,说明此人定是她熟识的人……

这么一想,陆泓琛剑眉又蹙紧了几分。

熟识倒也无妨,但若有什么不便告人的过往……他不介意将此人剁碎,扔去湖里喂鱼!

事实上,秦雨缨只字未提,纯粹是不觉得有任何提及的必要。

蔺长冬在她看来只是个远方亲戚,除却这一层关系,与她根本无甚交集。

所以当库房里的豌豆黄忽然凭空消失时,她感到十分狐疑:“那些糕点呢?总不可能是被人偷吃了吧?”

“回……回王妃娘娘的话,那些糕点被……被……”口齿伶俐的冬儿,难得地结舌了一次。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雨缨见她如此结巴,不免有些着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怎料冬儿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面色古怪地答:“那些糕点……全被王爷扔进湖里喂锦鲤了……”

喂锦鲤?

秦雨缨也是汗颜,锦鲤每日好吃好喝,为何非要吃她的糕点?

“王爷还说,今后不许那蔺长冬再入府探望娘娘。”冬儿接而道。

秦雨缨算是听明白了,陆泓琛这是……吃醋了?

她愈发汗颜,那货究竟吃哪门子飞醋,蔺长冬是她的表兄,表兄妹之间怎可能……

等等,古时似乎并不忌讳这个。

这么一想,摇了摇头吩咐冬儿:“行了,你先下去吧,看来今后我若想吃那豌豆黄,只能托你和雨瑞悄悄给我捎带了。”

冬儿应了声是,心道王爷不许那蔺长冬入府也就罢了,居然连糕点都不肯放过,也真是个醋坛子……

言语间,醋坛子已过来了。

“我的糕点呢?”秦雨缨一脸没好气。

陆泓琛察觉她的嗔怪,递过手中的一个小盒:“在这。”

打开小盒,秦雨缨顿时怔住了。

见她久未抬起视线,冬儿疑惑地伸长了脖子去瞧,见那盒子里是几块搭成井字小塔的豌豆黄,晶莹剔透,一看就极为好吃。

奇怪,王爷不是吩咐过,不许再让王妃娘娘碰那蔺记的糕点吗,此时为何亲自将糕点带过来了?

秦雨缨抬起头定定看着陆泓琛,心下已是了然,拿起尝了一口,酥香软糯,入口即化,竟比蔺长冬带来的那些还要香甜。

“味道如何?”他轻轻替她抚去唇角的一点残渣。

“这还用说?”秦雨缨并未回答,拿起一块塞进了他口中。

“本王早已吃过了。”陆泓琛答。

看着他略带倦意的脸,她一时间哪还嗔怪得起来:“这是你亲手做的?”

陆泓琛点头,为做这豌豆黄,他忙活了整整一上午,有些事真是不做不知,若非亲自蒸豆、过筛、搅拌……他还不晓得那些步骤居然如此繁琐。

不过为了雨缨,再繁琐也值得。

“我向皇兄要了宫中的御厨,那御厨最擅长各色点心,今后你想吃什么,叫他做便是了。”他道。

“你这人是不是傻……”秦雨缨抿唇。

语气里,却没有一星半点的责备。

大不了,以后不尝那蔺记的糕点便是了,他何须劳神费力亲自为自己做这些?

“本王是傻,只为了你一人傻。”陆泓琛的手指,温柔摩挲着她的脸颊,目光像是能将她整个人一点点融化……

杜青也是头一次见陆泓琛做这等无用功,心道王爷别是中了什么魔怔,放着那么多大事不管,竟鼓捣起了什么豌豆黄……

细一打听,才知竟是因为那蔺长冬蔺公子,给王妃娘娘送来了各色糕点,还说整个夜朝怕是再找不出比蔺记更好吃的点心。

区区小事,居然也如此较真。

这情字,可真是磨人……

说着,拎小鸡似的将陆浩淼拎了起来。

陆浩淼当即吓得面无人色,自己这个八王叔十二岁就进了兵部,据说能赤手空拳以一当十,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怕是要吃大亏。

此时他才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街调戏什么丫鬟?

后悔之余又不由悱恻,不过就是个丫鬟罢了,也不知陆文霍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冬儿从未也见过陆文霍这般面露怒容,怕他将事情闹大,连忙摇头道:“他并未刁难婢子,八王爷息怒……”

她毕竟是七王府的丫鬟,惹恼了这陆世子,账不仅会算到她头上,且还会记到王妃娘娘身上去,她当然不想给王妃添麻烦。

陆文霍闻言将手一松,放过了陆浩淼,恶狠狠道:“今后再敢当街闹事,看我不收拾你!滚!”

看着陆浩淼带着几个小厮,过街老鼠一般灰溜溜而去,冬儿忍不住噗嗤一笑,转目道:“八王爷,您可真是将陆世子吓得不轻……”

陆文霍剑眉一动:“那是他活该。”

冬儿忽而记得自己还未向他行礼,连忙福了一福,感激道:“谢八王爷出手解围。”

就只是……谢自己解围而已?

陆文霍闻言怔了一下,换做旁的女子,早该夸自己英明神武,霸气威风了……

或许是平日里听了太多美言,见冬儿如此话少,不由有些奇怪,顿了顿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无须挂齿。”

冬儿想了想,问:“不知八王爷爱不爱吃甜食?这铺子里新到了两样点心,味道甚好,不如奴婢给您拿些回去?”

陆文霍自是点头。

冬儿去铺子里取了些糕点,送到了他手中:“这是年糕,蒸一蒸即可,这个是汤圆,要用滚水煮熟才能吃,里头的馅儿可甜了,就是容易烫嘴……”

她说着说着,忽然察觉陆文霍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

“八王爷?”她好奇地抬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陆文霍回过神来,目光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挪开还是不该挪开,平时说起话来毫不拘谨的一个人,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无端端有些讷然。

“八王爷,奴婢还有些事要做,就先告辞了。”冬儿道。

陆文霍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愣了良久。

“王爷?”一旁的随从忍不住提醒,“一会儿您还得去兵部呢……”

言下之意,这时间怕是有点儿紧。

“嗯?”陆文霍转目,思忖了一下,“我今日威不威风?”

“什么?”随从闻言一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天地良心,王爷到底是抽了什么风!

见陆文霍问得一脸正儿八经,随从不由额角微僵:“这……这还用问吗?王爷您威风八面,京城简直无人能及……”

陆文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那叫一个好:“看不出,你口齿还挺伶俐,以前怎没觉得你说话如此讨喜?”

随从暗自悱恻,奴才以前不也没觉得您说话如此古里古怪吗?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去了兵部,与此同时,七王府中,杜青正一脸凝重地禀告陆泓琛:“据查,那蔺长冬的确是南疆人,不过如您所说,他并不是王妃娘娘的表兄,父母祖辈皆与辽城的牧家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果然如此……

陆泓琛眼底多出一抹深沉,抬了抬手:“你先下去吧。”

杜青应了声是,躬身推门而出。

书房里正熏着仙霖香,据说是有静心安神之效,可此时此刻,陆泓琛心里一点也不得安宁。

雨缨与那所谓的表兄,究竟是何关系?

她为何要欺瞒自己?

他素来谨慎缜密,唯独对她极少起疑,哪怕明知她的身份异于常人,明知她一直对自己有所隐瞒……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有所隐瞒?

有一桩事,他从未向她提过。

就在几日之前,那雪狐忽然一脸焦急地窜进书房,朝他挥舞着小爪。

他还以为雨缨出了什么事,正待起身,雪狐却从门外叼来了一本书,刷刷地翻开书页,将小爪按了上去……

那书,陆泓琛曾在秦雨缨手中见过数次,她时常捧着它发呆,眉宇间若有所思。

彼时见雪狐做出如此举动,不免心生疑惑,心道它是想让自己看那书中药方,却不料它伸爪指的,是药方中那些极易被忽略的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