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像,说不准是那秦洪海栽赃陷害,想将此事糊弄过去。”
“就是,一个妇人哪懂这些?”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人群中,冬儿撇嘴听着,眼神好不戏谑。
她是来铺子里看账本的,不料竟撞上了这样一幕。
活该!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要转身离去,忽嗅到那蔺记糕点铺子里,传出豌豆黄特有的浓浓香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蔺记,就开在王妃娘娘铺子的隔壁。
如今两家店铺算是平分秋色,门口排队的人皆是老长老长。
也不知那汤圆与年糕,这次能否帮王妃娘娘把生意扳回一局……
正想着,突然瞧见一人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挤开众人排在了长队的最前头。
“将所有糕点全包起来!”那人一拍桌子,朝店伙计喊道。
店伙计闻言一愣,赔笑道:“这位客官,使不得,使不得啊……若您将糕点全买走了,余下这些等了半天的客官,可如何是好?”
“关我屁事?”那人语气嚣张。
冬儿听着有些耳熟,上前一看,不是陆浩淼那个登徒子是谁?
“哟,世子爷,没想到您也如此中意王妃娘娘铺子里的糕点?”冬儿抬脚上前道。
这“王妃娘娘”四个字,略微加重了语气。
陆浩淼已在王妃手中吃了不少亏,想必不敢再轻易造次……
可冬儿想错了,一听她提起秦雨缨,陆浩淼就火冒三丈,很是不能忍。
“这是七王府的铺子?”他问。
冬儿点头:“当然,不是七王府的,难不成还是您的?”
京城乃天子脚下,是个人就得讲规矩,哪怕是世子爷,也别想胡作非为……
只是这陆浩淼平日里早已胡作非为惯了,闻言冷笑一声:“七王府的又如何,开着大门做生意,难不成还敢挑客人?今日我非要全买下,怎么着,谁敢拦我?”
“你……”冬儿气结。
这人明显是来找茬的!
陆浩淼斜着眼打量冬儿,认出了她:“你不是那七王妃的贴身丫鬟吗?她人呢,叫她给我出来。”
“王妃娘娘不在。”冬儿没好气道。
就是在,也不会出来见这个登徒子!
“哟,脾气还挺大?”陆浩淼上前,伸手要捏她的下巴。
啧,这秦雨缨长得国色天香,身边的丫鬟一个个也是如花似玉,瞧那小脸,瞧那眉眼……简直比醉花楼的头牌小桃红还要精致几分。
手指刚一碰到冬儿,就被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打了个正着。
陆浩淼“哎哟”一声,捂着手疼得直吸冷气:“哪……哪个王八蛋,敢对大爷我使阴招?”
“大爷?”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紧接着,陆文霍大步走了过来,“你是何人的大爷?”
陆浩淼的脸色当即变得精彩万分。
陆文霍与他差不多大小,可论起辈分,他得称其为八王叔。
他固然胆大嚣张,却也不敢堂而皇之在自己的叔叔面前自称大爷,只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八……八王叔,你……你怎也来了?”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陆文霍一见他就没好气。
三王兄这个儿子,虽贵为夜朝唯一的世子,却为非作歹,不听教诲,简直将王侯将相的脸都丢尽了!
尤其,看到一旁的冬儿时,他更是面有怒色。
敢情陆浩淼方才想调戏的,是冬儿?
“冬儿姑娘,这个混账刚刚刁难你了?”他蹙眉问得没好气。
“你这个逆女……”秦洪海正待怒骂,眼角的余光忽而瞥见了一道人影,不由止住了话头。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泓琛。
“逆女?”陆泓琛语气沉沉,不怒自威。
如此胆大,敢骂他的王妃,当他这个王爷是摆设不成?
秦洪海老脸一阵尴尬:“七……七王爷……”
陆泓琛未理会他,目光冷冷投向一旁的小厮:“本王不是早已吩咐过,秦家人不得入府,是谁这般大胆,将此人放了进来?”
“这……”那小厮被那冷然的眸光一扫,顿时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
“是我让他进来的。”秦雨缨道。
小厮舒了口气,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天地良心,王爷发起怒来未免太可怖。
这整个府里,能降得住王爷的,也只有王妃娘娘了……
闻言,陆泓琛的气算是消了些,若旁人敢放秦洪海入府刁难他的雨缨,他自不会轻易放过。
“我找他是有些事要谈,现在事已谈妥,他今后不必再出现了。”秦雨缨话很直白。
秦洪海老脸一抖,敢怒而不敢言。
“秦老爷,请吧。”雨瑞再次说道。
秦洪海就这么被“请”出了七王府,气得胸口一阵胀痛,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孽障,简直就是孽障!
他倒要看看,待这据传活不过二十岁的七王爷死了之后,秦雨缨还能如何嚣张!
七王府与秦府只隔了两条街,秦洪海是步行来的。
路过永安街街角一家略显破落的客栈时,里头忽然传出一阵争吵声。
那声音极为耳熟,仔细一听,似乎……是赵氏。
此时秦洪海还不知赵氏已被赶出了娘家,心道那贱妇为何会出现在此?
顿住脚步上前一瞧,已有不少人围在客栈门口看起了热闹。
“啧啧,这妇人还真是凶悍啊,骂起人来简直就像放炮仗,嘴里噼里啪啦的一刻也不停歇……”
“据说此人是那秦洪海的夫人,秦家出了这种事,她居然不管不顾地跑到了客栈里,想必是不想再与秦家扯上瓜葛了。”
“这可真叫一个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秦洪海脸上哪还挂得住,一腔怒火登时全被点燃——赵氏这个贱妇,离了府还不肯消停,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丢人现眼!
他拨开人群,怒不可遏地走了过去。
赵氏正唾沫横飞地与那掌柜争执:“你这被褥都已潮得长虫了,居然还敢拿来给我当铺盖?”
“我说秦夫人,小店的被褥都是在日头底下仔细晒过的,哪会有什么潮虫?”掌柜也是颇为无奈。
这秦夫人每日都能鸡蛋里挑骨头,给他挑出好些刺。
先前叫小二赔上几道小菜、送上几盘点心,赵氏也就罢休了,今日却突然狮子大张口,说要他退了所有房钱,这他哪能答应?
赵氏在客栈住了好几日,身上已没什么银钱了,故而才厚着脸皮出此下策。
她原本在娘家住得好好的,娘家大嫂以为她只是回家省亲,好吃好喝待了她几日,见她越待越久,一点也没有要走的念头,才渐渐起了疑心。
赵氏并非出自什么大户人家,一家人个个极不好相与,她能从区区一个小妾变成正妻,少不了娘家人的出谋划策。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自从秦家米铺出事,赵氏的长兄与长嫂,就成日忧心忡忡,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听说到她此番打算与秦洪海和离,更是不干了,二话不说便将她轰了出去。
不仅如此,还将她的行李全给扣下了。
长兄长嫂不是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旦和离了,赵氏一大把年纪哪还嫁得出去?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娘家吃吃喝喝赖着不走的,那是赔钱货!赵凤芹今后不能接济家里了,留着有何用?
娘家的翻脸不认人,气得赵氏一连几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一想到那些行囊里头,皆是自己从秦家带出去的金银细软,赵氏就心疼不已。
可娘家人比她还要蛮横,她独自一人哪里斗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