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就算不是邪祟,那也是冤孽

陆长鸣果然对美色极有研究,一众美人环肥燕瘦,可谓各有千秋,确保不论陆泓琛是何种口味,都能挑到称心如意的姬妾。

“见过七王爷,见过七王妃……”

一众美人纷纷行礼,一时间香风阵阵。

陆泓琛却并未踏入正厅半步,只道了一句:“一炷香之后若还有人胆敢留下,本王不介意将她赏赐给副将与众侍卫。”

说完,便拂袖去了书房。

一众美人本还欢欣雀跃,闻言纷纷呆若木鸡。

谁人不知七王爷仁慈心善,早已请旨免去了那殉葬的规矩,若能成为他的姬妾,不仅能享受这七王府的荣华富贵,说不定……还能与七王妃同享王爷的宠爱。

怎料七王爷竟连看也未看她们一眼,就下了逐客令。

这可真是……

精心打扮过的美人们欲哭无泪,此时七王爷与七王妃人都走远了,于是只能瞪向那唯一还站在外头的副将杜青。

杜青被这一双双明眸美目瞪得满脸黑线——天地良心,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离了正厅,秦雨缨径直去了秦瀚森那儿。

她这仲弟也是命大,穿过熊熊大火,竟还安然无恙,就连一根头发都未被烧焦。

只不过在与那黑布蒙面的人交手时受了些伤,还好伤得不重,涂了几日金创药后便好得差不多了。

秦雨缨来时,他正在院中练拳脚,当初小小的一个人,如今已长成了清秀挺拔的少年。

一群小丫鬟围拢过来,时不时暗送秋波,还有不少手里端着汤盅,竟是来送吃食的。

只不过,都被低头扫雪的小依拿着大扫帚一一赶开。

小依边赶边没好气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让一让,我这扫帚可不长眼……”

秦雨缨看得忍俊不禁,听见噗嗤的笑声,秦瀚森回过头来瞧见了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染上了笑意,大步走了过来:“长姐,你来了?”

“我来,是想看看你伤势好得如何了,要不要再吩咐厨房给你做些药膳,却不料你在这府中如此受欢迎,竟有这么多丫鬟为你煲羹汤。”秦雨缨抿唇道。

目光一扫那些期期艾艾的丫鬟,秦瀚森立刻红了脸:“长姐,我……”

“你年纪轻轻又尚未婚配,没有丫鬟喜欢,那才反常。”

没说两句,便见他脸颊愈发红了。

秦雨缨心道他脸皮薄,忍住笑意没再打趣,叫退了一群丫鬟,与他一同来到屋里。

屋里暖洋洋的,与外头仿佛不是同一番天地,小依在一旁低头拨弄着银鳞炭,炭火烧得正旺,映红了她略显削瘦的脸颊,她鼻尖上很快就渗出了晶莹剔透的汗珠。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那日你可看清了那放火之人的体貌?”秦雨缨忽而记起一事。

秦瀚森摇头:“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匆匆一瞥,我已是记不太清了。”

“他可有什么特征?”秦雨缨又问。

秦瀚森依旧是摇头,想了想,道:“特征倒说不上……不过,却是比寻常女子要高大几分。”

“什么?”秦雨缨闻言顿时怔住了,“你说,那人是个女子?”

她瞧见的分明是个男人,为何秦瀚森却觉得是个女子?

而陆泓琛思忖的,却是另一桩事。

自己患上“寒疾”的那段时日,身边除了先皇与母后,就只剩下一个皇兄。

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他无法许诺秦雨缨天长地久,也不想令她太过担心。

但总有一日,他要铲除所有阻碍,与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二人回到京城,入宫之后才知太后早已等候多时。

“好你个七王妃,为何要私自将哀家的琛儿哄去辽城!”太后一见秦雨缨就怒不可遏。

秦雨缨听得掀了掀唇角:“太后娘娘,王爷有手有脚,且不缺脑子,若他执意不不肯去,我又如何能哄骗得了他?”

更别提,陆泓琛是在她到了辽城之后才匆匆赶来的。

这护子心切的太后,却仍要将黑锅往她头上扣……

秦雨缨就想问问自己冤不冤,太后关心儿子她能理解,但可否不要分分钟打算卖了她这个做儿媳的?

“此事是儿臣擅自做主,与雨缨无关。”陆泓琛开口。

“这个女人果然把你迷惑得不浅,事到如今你竟还护着她!”太后也是急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最好,可万一皇帝真计较起来,对陆泓琛来说可是杀头的大罪。

故而,势必会需要一张挡箭牌。

而这秦雨缨,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母后不必心急,雨缨早已有了应对之策。”陆泓琛担下所有罪责。

与太后的满目焦灼截然相反,他的面色始终平淡如常。

触及那淡定的目光,太后居然也鬼使神差平静了几分,狐疑地睥睨秦雨缨:“你有何应对之策?”

“我有一个故事,此番我去辽城遇到了一位神医,那神医擅长治疗头风之疾,我想请他来京城为太后娘娘诊治,可惜他为人放荡不羁,说什么也不愿入宫。无奈之下,我只好告诉了七王爷,七王爷得知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赶至辽城,亲自将此人请了过来。”秦雨缨道。

一席话说完,太后已是目光发亮,急切地问:“那人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

“那人姓贺,叫贺亦钧,如今在七王府中,随时可以入宫给太后娘娘看病。”秦雨缨答。

“贺亦钧……”太后念了念这个名字,连连点头,一口气说了数个“好”字,“就用这个法子,皇儿若怪罪下来,哀家拿你是问!”

“皇兄若怪罪下来,儿臣当一力承担。”陆泓琛再次开口。

“你……”太后不由气结,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此事是儿臣一意孤行,儿臣本就该承担罪责。”陆泓琛接而道。

如此掷地有声,不容任何反驳,听得太后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欣慰。

气的是自己这素来循规蹈矩的儿子,娶妻之后竟变得如此忤逆,欣慰的是,她清清楚楚瞧见了他眼底的那份担当。

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顶天立地,这一点,太后又何尝不知?

只不过陆泓琛自小就病弱,她总不免要多忧心他几分,久而久之,这忧心已成习惯,在她眼里他不过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需要母亲的庇护,殊不知他早已长大成人,且还有了自己想要庇护的人……

轻叹一声,她朝秦雨缨睨了一眼:“你先下去吧。”

秦雨缨应了声“是”,转身离去的背影单薄而纤瘦,腰杆却兀自笔直,落在太后眼里,那简直就是一身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