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旧宅高墙上的花,总该是画上去的吧?”她思忖着问。

“旧宅?”牧老夫人有些没听明白,将这二字重复了一遍。

秦雨缨点头:“牧家在京城的旧宅,围墙上也画着这六瓣花,比梅花多出一瓣,与书上的如出一辙。”

这话并无任何不对,牧老夫人的脸色却刷的一下变了。

她颤了颤嘴唇:“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秦雨缨点头。

这是她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闻言,牧老夫人嘴唇颤抖得愈发厉害。

“外祖母?”秦雨缨心觉不对,伸手一探,牧老夫人的脉搏竟无端变得凌乱起来。

正要取银针为她扎穴宁神,手腕却忽的被她牢牢抓住。

那苍老的手紧得像一把钳子,一时间,秦雨缨竟无从挣脱。

“找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终究还是找来了……”牧老夫人睁大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她,目光仿佛透过了她的身体,落到了肉眼无法企及的虚空之处。

秦雨缨有些毛骨悚然,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牧老夫人就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那贺亦钧短短三日被请来诊了两次诊,见牧老夫人面色蜡黄,气息虚弱,不由摇头叹息:“恕贺某直言,老太太或许……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你胡说八道什么?”牧伯宏是牧老夫人的长子,平日里是个老实木讷的人,此时闻言却狠狠地揪起了贺亦钧,“府中有不下十支千年人参,就是每日切片含服,也能服用个一年半载。我就不信,连千年人参都稳不住母亲的病情!”

“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老太太如今需要的不是人参,而是另一味药。”贺亦钧道。

“什么药?”牧伯宏急忙问。

“那是一种只开在西域的花,唤作龙砂梅,花开六瓣,蕊分三丝,形似梅花却略有不同。”贺亦钧接而道。

“西域?西域离这里并不远,我这就亲自去找。”牧伯宏闻言眸光一亮,立刻就要叫小厮备马。

“且慢,”贺亦钧却叫住了他,“此花数十年前就已灭绝,如今怕是找不到了。”

“灭绝?”牧伯宏觉得这话并不可信,“三年前就有人说夜明珠已绝迹,可前两日我还在盛产夜明珠的南城,亲眼看见有人挖出了一枚,这龙砂梅只不过是一种花而已,难不成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人栽种过?”

“的确如此。”贺亦钧点头,顿了顿,又道,“不过……鲜活的龙砂梅没有,干花却说不定还有人收藏。”

听了这前半句,牧伯宏眸中仅剩的亮光一下就消失不见,听了这后半句,立刻又死灰复燃:“何处,何处能买到那干花?”

贺亦钧摇起了头:“这个……贺某也不甚清楚。传闻那龙砂梅需用特殊的药材、特殊的方式保存,贺某也只在古籍中见过相应的记载,并未见过实物。”

虽知找到龙砂梅几率甚小,但牧伯宏还是派了不少人去西域打听。

待众人皆离开后,秦瀚森忍不住问秦雨缨:“长姐,母亲留下的那册书……”

“你不觉得奇怪吗?”秦雨缨眸光微凝,打断他的话。

“有何奇怪?”秦瀚森很是不解,“既然书上画着龙砂梅,说明那书一定是从西域传来的,若以此为线索寻找龙砂梅的下落,外祖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雨缨这才记起,方才外祖母说那番话时,秦瀚森并不在旁,他还不知封页上的秘密。

若老太太晓得自己的女儿早已过世多年,真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

一想到这,常氏就后悔入骨。

昨日秦雨缨忽然找到她,重提当年那桩丑事时,她还只道这个外甥女是在扯谎,后来打听到秦府真有赵氏这么一个妾室,且此人还因谋害秦雨缨被关进了大牢,才真真切切信了这码事……

若非当初那个误会,牧家也不会迁至辽城,那牧雨秋也不会受这么多年委屈,以至于早早离世。

她此番去京城,是想去牧雨秋墓前拜祭,可牧老夫人却是不知的,派人搬了整整一日,几乎将库房搬空了一半,足足装满了十辆马车,愣是要常氏将这些稀世珍宝带去京城给自己的女儿。

常氏思来想去,这些东西断然不能送去秦府,以免落在秦洪海那混账东西手中,只能送去七王府,作为老太太这个外祖母给秦雨缨添置的嫁妆……

常氏启程去往京城后,牧府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称是七王妃的堂兄。

那人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裳,瞧着却丝毫不像个寻常百姓,身形格外高大不说,一双阖黑的眸子简直深邃得不似人间之物。

堂兄?

秦雨缨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堂兄,心道莫不是有诈。

直到见着那人的一瞬,她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结舌:“你……你怎么来了?”

“辽城是本王的封地,本王为何不能来微服视察?”陆泓琛语气理所当然。

他当然不会说,是因担心她在外头遇到什么难事,所以才特地跑了这么一遭。

“小狐狸呢?”秦雨缨问。

她怕途中再遇劫匪,故而没将雪狐带来,此时上下打量陆泓琛,他手里并不见什么暖炉,身上也压根没有包裹,难不成……是将雪狐留在了七王府?

“本王早已将它丢了。”陆泓琛一脸山雨欲来。

为尽快赶到辽城,他快马加鞭跑了两天三夜,她却一开口就问起那只狐狸……

话音未落,洁白的一物就窜入了秦雨缨怀中。

雪狐又是摇头又是摆尾,一条肥嘟嘟的尾巴亲昵地在秦雨缨身上蹭啊蹭,小鼻子小脸写满了委屈。

它瞥了一眼陆泓琛,气急败坏地“吱吱”控诉。

这一路上,这座冰山王爷时而用它暖手,时而将它当披帛……若非舍不得秦雨缨,它早就回它的骊山去了,何苦受凡夫俗子这般欺压?

“好像胖了不少,陆泓琛没欺负你吧?”秦雨缨捏捏它的耳朵问。

雪狐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趴在秦雨缨怀中,满是敌意地看着陆泓琛,仿佛他是个后爹。

虽不能说话,但那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陆泓琛脸色黑如锅底。

三番两次破坏他的好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离间他与雨缨之间的感情?

不行,此狐断不能留!

一人一狐,就这么气恼地随秦雨缨进了里间。

雪狐一眼就瞧见了秦雨缨的暖手炉,忙不迭钻了进去。

咦,怎么连尾巴都塞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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