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磊不是好赖不分的人,他开始的确是生气姜安宁拿准了他妈善心,非赖在他家,可这两天他也看到了,小姑娘在他家活没少干,最重要的是还能给他妈逗闷子。
他常年在部队,虽说时常写信回来,可他妈到底是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遇着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么一想,他原本想要把姜安宁赶走的心就已经松动了几分,这会儿又吃了人家做得饭,就更没有底气说那样的话了。
让傅明磊没想到的是,他说完那一番安慰和道理,姜安宁笑得更欢,跟朵花儿似的。
“原来明磊哥也知道婚姻自由呀。”她忽然正了脸色,“你既然不想沈老师干涉你的婚姻,那你又凭什么干涉她的呢?”
“我就说你怎么好端端地不说人话,敢情是故意恶心我呢。”傅明磊倒是没生气,甚至还笑了笑,才同她说,“我说不可能,是因为我知道我妈根本没有再婚的打算,当年我们逃难到这里,那么艰难才落稳脚跟,她都没想过改嫁,现在更不可能,别看我爸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但我妈对他感情很深,她柜子里的那条墨绿色的丝巾,你见过吧,那是我爸送给她的礼物,二十几年了都没舍得扔……”
傅明磊从小很少听他妈提起自己的父亲,可当他因为别的小朋友骂自己是没爹的孩子和他们打架时,沈玉琼会无比坚定的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他是负责石油勘探的工程师,我两三岁的时候,他被借调的另一个兵团工作,本来像他这类工种是不用下井的,可是他下了,结果运气不好,遇上井壁坍塌,被埋到了里头。”傅明磊说,“大概是我五岁那年吧,全国都在闹饥荒,我妈当时所在的省尤为严重,饿死了不少人,兵团组织群众迁徙,别人都往大城市走,往南方去,我妈却带着我落户到了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安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这里离你父亲去世的地方不远?”
之所以没有肯定,是因为她根本没听任何人说起过附近有油田这回事。
“差不多吧。”
傅明磊说了个地名,姜安宁听过,估摸着距离他们这里有三百多公里,后世开车也得四五个小时,更别说交通并不发达的现在了。
“当时我妈本来是想在那儿落户的,可因为我们并没有按照兵团规定的迁徙路线转移,所以落户很难,又往北走了好些天,才到了咱们这里的。”傅明磊笑,“那会儿我年纪小,走不了多长时间就累了,我妈就用绳子把我绑在她背上,就这么走呀走……”
他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唯有这段趴在母亲背上的场景历历在目,不能忘记。
面前的碗不知何时空了,傅明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没留神,竟然和姜安宁说了这么多,他暗暗皱眉,难不成是这饭菜有什么魔力,能让人把藏在心里的秘密都说出来?
总不可能是这小丫头能让他放下心防吧?
“碗不用管,我来洗。”傅明磊起身,将碗筷收到水槽里,叮嘱她,“刚才的事别在我妈面前提。”
难得有人承包洗碗的家务,姜安宁乐得轻松,她又不是真的大嘴巴,怎么可能特意跑到沈玉琼面前说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