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就交给我,你们俩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待在这里也怪冷的,快去屋里说说话,屋里头暖和。”姜安宁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自觉地揽下了做饭的活,沈玉琼还在犹豫,她就已经亲亲热热地推着她往外走,“去吧去吧,我做饭您还不放心呀,对了,我下午去了县城一趟,把棉袄取回来了,妈您帮我收起来吧。”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将棉袄塞进了沈玉琼怀里。
沈玉琼没办法,只能朝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出来。
厨房里的活儿其实没什么好做的,面条已经擀好了,只等着锅里的水开了就能下,姜安宁往灶下添了两把柴,看案板上放着几个鸡蛋,估摸着是儿子回来了,沈玉琼想给吃顿好的,特意从邻家换来的。
她想了想,从院外拔了两棵大葱,和鸡蛋一起炒了,将晒干的黄花菜、茄子条用水泡了切成丁,再加了些上午剩下的熟兔肉炒成浇头,锅里的水一开,面条下进去煮三滚再捞出来,浇上热气腾腾的浇头,随便一拌,就是一碗香喷喷的面条。
姜安宁不知傅明磊的口味,也没有替人调味儿的习惯,她把盐、酱油、醋等调料摆在案板上,洗了把手,便去叫人吃饭。
傅明磊这次回来,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参军这几年,还从未返乡探亲过,另一方面,则是他收到的那封回信。
姜安宁的信写的又长又啰嗦,他匆匆扫了眼,只提炼出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她那不要脸的亲爹欺负他妈心善,故意把这个累赘丢在了自己家,还骗走了自己家唯一的口粮。
其实不能怪傅明磊这么想,实在是沈玉琼这个人太好心了。
她在村小学教书的那几年,常常有学生中午不回家,也没有饭吃,她就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学生,后来甚至发展到,有些没良心的人见她乐意管孩子,便把家里才学会走,流口水吃手指的小娃娃也送过来让她照看,自己下地挣工分。
傅明磊本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突然跑来这么多小萝卜头分散他妈的注意力,他当然不乐意,可碍于男子汉的面子又不好意思讲,私下里没少同那几个故意来他们家占便宜的人打架。
他打不过那些成年人,被拎着送回来时,还得他妈给人家赔罪。
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他们是外来户,要不是这样,村里头也不可能在必须推选出斗私批修的代表时,把她妈给推了出来。
他们家一亩地都没有,比贫农还穷,哪里就成了顽固不化的走资派,要遭那样的罪,受那样的苦。有时候他也恨自己那早死的父亲,要是他还在的话,这些人敢这么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吗?
就连他参军的事,若不是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从中斡旋,早就黄了。
换上一身绿军装,踏上入伍之路时傅明磊就发誓,自己一定要有大出息,让这群人悔不当初。
可光他在心里想没用,这几年过去,他妈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且不说他寄回来的那些布票粮票个个都是有借无还,就说这姜安宁,她哪来得这么厚的脸皮,赖在他家不走,还好意思管他妈叫妈,不会是真的想给他当媳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