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尔把“既然是人鱼为何没有鱼尾巴”的愚蠢常识问题咽了回去，他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卡尔在以药剂师身份谈起莱瑞拉时，用的是“先生”，但在他提起莱瑞拉的人鱼身份后，两次都使用了“大人”作为后缀。这不是对莱瑞拉作为药剂师的尊敬，因为大家口中的塔莎作为船医与他职位类似，在被人提起时却一次也没有加上尊敬性的后缀，都是直呼其名。

于是他试探着问，“我没有当面称呼莱瑞拉为大人，只是称他为莱瑞拉先生。这样会不会很失礼？”

“早知道应该提醒一下你的。”卡尔伸手揉了揉他凌乱柔软的黄色碎发，大大的猫眼眯了起来，显得十分苦恼。

“雷伊尔你也不用太紧张。虽然对于有着女神庇护的人鱼族，每一位都应该使用敬称，但莱瑞拉大人更喜欢我们叫他药剂师先生。他并不在意这些称呼，只在意自己的药剂是否成功，还有清洁上的小问题。”

雷伊尔点头表示明白，同时默默地分析着话语中隐含的信息。从卡尔的说法来看，人鱼族的地位比人类还要高。雷伊尔记得很清楚，在观礼台上的几个人都是人类，他们中只有获得一定地位的才能尊称为大人，比如执政官瑞兰桑和格瑞菲斯，其他人都只是称呼为先生，比如他的旧主人内贝尔。

他很清楚自己需要恶补这个世界的种种常识，万恶的旧主人故意关着他、使他与世隔绝缺乏见识的挡箭牌，不可能使用一辈子。

雷伊尔一边听卡尔说莱瑞拉的事，一边爬过两架木质的梯子，又爬上一层甲板，终于看见妮可站在不远处。

妮可的头盔被套在手上平稳安静地转动着，头盔上的蚀刻花纹旋转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图形，她的另一只手扶着船舷，黑色的鞭子紧紧缠绕在小臂上，如同一条蛰伏不动的毒蛇。

温暖的夕阳挥洒在甲板上。妮可的深色皮甲好像一个能够吞噬光线的黑洞，暗沉深邃，她脖颈处裸露的皮肤却在夕晖下熠熠发光，使她整个人如同一件半出鞘的青铜剑，在沉重的剑柄与肃穆的剑鞘之间中，露出一小截温润光滑、却隐含着锋芒与冷意的剑身。

卡尔停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上，“报告妮可大姐，完成任务！”

妮可停下手中慢慢旋转的头盔，转过身来，冷峻的唇角很勉强地拗出一丝笑意，“辛苦了卡尔，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