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都被问愣了,连忙回答:“不低不低,臣谢陛下恩典。”
“说话不用这么客气,这里又没有其他人,随便些更好一会儿老院长要来,朕会交代他,你养伤等着诸军大比这三个月就跟着老院长多学习一下,保你受益匪浅。”
“臣遵旨。”
佘新楼都觉得不可思议,陛下今天怎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要知道就算是内阁大学士沐昭桐来了,陛下加起来也没几句话好交代的,也就只有老院长来的时候陛下的话才多些,可那也是老院长说的多,陛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沈冷一进来,陛下就好像不那么沉稳了似的。
“朕是想多赏你一些的,奈何朝臣们总是会替朕省着,你也不能怪他们,那是他们职责之内的事待诸军大比之后吧,该赏你的朕终究都会给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连皇帝都觉得自己话多了些,于是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忍不住有什么办法?
“浩亭山庄住的舒服吗?若是住不惯的话,你们就住到礼部的尚宾阁去,条件要好一些。”
“舒服,住的很习惯。”
“唔床怎么样?床睡的惯吗?”
“很好,比水师之中要好的多了。”
皇帝嗯了一声:“佘新楼,安排工匠去给沈将军住的地方装一个春秋扇,他身上的伤太重绷带太厚,太热了不好。”
春秋扇是大宁工匠发明的一种很精巧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自动扇起来的大蒲扇,轮盘转起来,可以让蒲扇动一个时辰还要多,这种传动方式水师正在研究是不是能应用到战船上。
外面立刻响起来内侍的声音:“传旨,陛下赐沈将军春秋扇一座。”
片刻之后。
“传旨,陛下赐沈将军锦被一床。”
外面人都懵了,陛下这到底是怕沈将军热着还是冷着?
“传旨,陛下赐沈将军檀香。”
“传旨,陛下赐沈将军白玉摆件一个。”
佘新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帝,心说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冷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觉得陛下对水师的人真是太好了,自己回去若是说给孟长安,他可能都不信,信了也会觉得陛下偏心。
“陛下,老院长和户部尚书安大人到了,在外面候着。”
“哦哦,那叫进吧。”
皇帝看向沈冷:“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沈冷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谢陛下”
“那你回去歇着吧,记住,这些日子就不要再出去跑步了。”
“臣遵旨。”
沈冷告退出门的时候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然后他就看到了昂首挺胸站在那的薛城,他朝着薛城笑了笑,挑起大拇指,薛城把右拳抬起来横陈在胸,也笑,那么满足。
已经进了八月份,长安城也迎来了闷热,今年的诸军大比两次推迟最终定在了十一月才举行,那时候长安城已是冬天,也就是说,南疆对求立的战事与沈冷无关了。
孟长安也不必返回北疆,两个人在长安城的日子就显得轻松惬意起来,孟长安天不亮就会起床锻炼,他往雁塔书院那边跑步,沈冷就拄着一根拐杖跟着,他们住在兵部安排的浩亭山庄,距离皇宫很近,方便皇帝召见。
孟长安从浩亭山庄跑到雁塔书院进去,围着书院跑一圈出来往回跑,沈冷每次都恰好走到一半的距离,然后两个人再一起散步回去,或是在路边小吃店里一人一碗泡馍,或是一大碗油泼面。
六部都有各自名下的庄园,这便是大宁的富强之处,有别国使臣来访,六部可自行安排,也可礼部安排,反正长安城足够大。
浩亭山庄与未央宫的直线距离不到三里,旁边就是御花园,极致美景一览无余,当初为了抢这个位置六部几乎争破了脑袋,兵部那时候还是六部之首,最终争得。
到了大宁这一代的皇帝陛下把调兵之权从兵部收回,兵部的职权立刻就断崖似的跌下去,吏部则稳稳坐在了六部之首的位子上。
六部向内阁汇报,内阁向皇帝汇报。
皇帝也吃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听佘新楼汇报着关于沈冷和孟长安的消息,听到沈冷每天身上缠着绷带拄着拐杖也要保持训练的时候,皇帝脸上微微变色,有一抹心疼一闪即逝,连在佘新楼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老奴面前他都不愿暴露出来什么。
“御医已经过去看过,说是恢复的还好,只是因为连番大战数次耗尽体力,已经亏了元气,想要补回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怎么也得静养一段时间,而沈冷又不愿意静养,每日都出去跑步,御医担心的是这样下去会伤了筋骨,再想恢复就难了。”
皇帝手里的筷子正伸向那碟子咸菜,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
“让他进宫来见朕。”
“沈冷自己?还是和孟长安一起?”
“他一个就行。”
皇帝放下筷子,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好胃口一下子就没了,面吃不下,摆了摆手示意内侍把东西都撤下去。
“陛下待沈将军真好。”
佘新楼感慨了一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
“是他待大宁好,朕的将士们,待大宁都好。”
皇帝走到书桌那边坐下来,打开今日内阁选送上来的奏折看了看,其中有几份军报放在最前边,翻了翻没有水师递上来的折子皇帝便失去了大部分兴致,想着水师如今远在窕国,奏折要想送到长安城先要跨过山河大海,没有几个月到不了。
“窕国皇帝施换和施元德已经安排到八部巷那边了,陛下要不要见见?”
“不见。”
皇帝翻开一份北疆发过来的军报,是大将军铁流黎的亲笔,上面说今年北疆的气候更反常了些,七月份就下了雪,气温骤降,黑武人暂时没有什么举动,铁流黎请陛下保重身体,不要着凉。
皇帝看了看外面那大太阳,听了听那烦人的知了叫声,提起朱笔写了一句。
“朕知道了,你也保重。”
把奏折合起来放在一边,又翻开第二份。
“对了陛下”
佘新楼看了看外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让老奴去安排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皇帝嗯了一声,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窗外站着一个禁卫,身穿皮甲,披着红色披风,看起来威风凛凛,可是他却只有一只脚站着,另外一条裤腿空荡荡,但是他站的很稳,之前佘新楼跟他说可以拄拐站岗,他说什么也不肯,说站在这便是陛下的脸面,他不能因为自己让别人觉得陛下脸面不好看。
他叫薛城。
“你跟他说了吗?每日站半个时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