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冲到这的时候不过一炷香而已,二十名亲兵还剩下五个人。
可是当他们选择站在沈冷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他们害怕,但无惧,这并不矛盾,无惧自己的害怕,这便是战兵的浩荡之气。
“杀光他们!”
“杀!”
求立人的喊声越来越大,如同一群看到了猎物后从山上往下冲的野狼。
王阔海大步跑到沈冷身后,那壮硕庞大的身躯完全将沈冷遮挡住,他背后还挂着一面寻常男人那么高的巨盾,盾牌上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遮挡住至少十几支羽箭。
“将军只管往前冲!”
王阔海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沈冷背后响起,沈冷红着眼睛回头,就看到王阔海还咧开嘴笑了笑,那么憨厚。
“给我死!”
就在这时候看到前边地势开阔起来,阮青鸾掠上一块石头将铁胎弓拉满一箭射了过来,王阔海听到声音往前跑了几乎彻底将沈冷挡住,那支破甲箭旋转着飞了过来砰地一声戳在巨盾上,可强力之下破甲箭居然击穿了盾牌,箭簇扎进了王阔海的后背。
“跑,将军你大步往前跑,别回头!”
沈冷刚要拉他被王阔海那只大手往前推了一下,控制不住的沈冷踉跄着往前跑出去,当初在战兵比试的那一刻,王阔海也是这样一只大手伸过来,可那是想抓住沈冷,此时是把沈冷推开。
“那娘们的箭好像挠痒痒一样!”
王阔海吼了一声,嘴角溢血。
砰!
砰砰!
连续三箭命中王阔海背后巨盾,三箭全都贯穿过来又扎进他后背,王阔海疼的脸抽搐了一下。
“我-操”
王阔海嘴里低呼了一声,可依然不躲不闪挡在沈冷身后,大步疾冲,任由背后箭不断射来,若一堵高墙,一座坚城,盾牌下边有血不断的往下流,染红了他的裤脚,他的鞋。
求立杀旗营的士兵好像暴雨之前往高处爬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冲上来,快到山顶的这一段反而没有之前那么陡峭,不过矮树和草丛之中看不到的石头还是让求立人的速度快不起来,他们向上攀爬,抬着头,每一个人眼神里都是凶光。
这是他们两天以来第一次和宁人距离如此之近,翻过去野鹿山对面就是窕国,不在这山上把宁人全都切碎了他们心有不甘,这辈子都不甘。
“把人头都给我带回来。”
阮青鸾避开沈冷的一箭后脸色更加阴沉,那个宁人将军的箭法很精准力度也很大,但这不至于让她愤怒,她愤怒于那个人近乎于流氓一样的打法,哪里有传闻之中大宁战兵行军作战的那种气势如虹?
这就好像一群人追一个野小子,野小子跑得飞快,不时弯腰捡一块砖头往后砸,也不管是不是能砸的中,后面的人就不得不减速躲闪,被搞的懊恼之极。
不好看,不精彩,可是真的很实用,如果不是那个宁人将军如此令人厌恶的小手段,夜里她也不会按兵不动,不得不将杀死宁人的机会留到他们下山的时候。
可是,她的想法似乎被那个宁人看穿了,所以留下来一群人甘愿赴死为更多的人争取逃命的时间,让她有些钦佩的是那个宁人将军也留了下来,这一点她真的没有想到。
杀旗军踩着乱石草丛艰难的往上爬,等到距离在五十步左右沈冷的弓箭开始发威,每一箭都能将一个杀旗营士兵送下山也送进地狱,绝无浪费,他的箭速度快力度大避无可避,而站在他身侧的林落雨脸色越发平静下来,她发箭没有沈冷那般阳刚凶猛,可是足够快,真的很快,近乎极致。
左手平伸握着硬弓来回移动锁定目标,右手抽箭搭箭拉弓的速度快到令人咋舌,羽箭就好像一支跟着一支飞出去似的,竟是给人一种首尾相连的错觉。
二十几个人不停的将羽箭送出去,靠近的求立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射翻,可是他们太多了,到最后已经不再去闪避,只要冲上去就行,以他们的兵力将二十几个人剁成肉泥也不需要多久。
“换弩!”
沈冷暴喝一声后将硬弓扔在一边把连弩摘了下来,杀旗营已经靠近到二十步之内,这个距离连弩的威力能发挥到极致,战兵们很快就把连弩打空,山上求立人至少已经倒下去近二百人,这种地势上的绝对有利让战兵将中远距离武器的威力彻底释放出来,换做平地的话战兵再强悍也没有时间发这么多箭,而求立人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躲闪了。
可是后队的求立弓箭手还是上来了,羽箭暴雨一样从天而落,幸好这是仰射难度更大,可羽箭足够多,战兵们接连有人中箭,好在士兵们要害位置都有防护,护心镜是一个圆滑的凸面,羽箭打在上面很难直接洞穿。
可是,人少就是人少,以二十几个人想要防住数千人爬上来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把石头推下去!”
沈冷喊了一声,然后将面前堆在那的石头推了下去,石头翻滚而落,靠近的求立人眼睁睁的看着石头朝自己过来却无能为力,他们人挤人一样哪里躲得开。
石头撞在一个士兵的大腿上直接把腿碾断,大腿卡在石头下面疼的他嗷嗷的叫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拼了命的想把大腿抽出来,每动一下血就往外冒一下,身边的同袍一个一个过去,没有人理会他。
弓箭射完了,弩箭射完了,石头也推完了,求立人杀到山顶还是不可阻挡。
“把标枪扔下去,然后就走。”
沈冷将背后的短矛掷出去,短矛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弧线戳进一个士兵的心口,矛尖从士兵背后戳了出来,重伤的士兵哀嚎着翻滚下去,又把后面的同袍撞翻。
二十几个人将短矛全都扔了出去,面前的尸体就有多了几十具,沈冷一招手往山下冲,一把拉了林落雨,两个人顺着山坡往下跑,此时此刻已经别无他法,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这是最要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