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官府肯定是会很快过来人慰问一下,问及庄园为什么起了火,多半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小心而非进了刺客。
沈冷他们放火的时候大喊诛杀逆贼,这四个字,李逍然最怕让别人听到。
而且这件事,李逍然甚至不敢让朝廷知道,那庄园建造占地太大,虽然这是信王封地,可真要是细细的追究起来便是违制,这也是一条重罪。
再者说,皇帝难道真的这么多年都对李逍然不闻不问?东池县里,指不定有多少皇帝的人死死盯着,这件事如果李逍然不闹还好,若是闹起来,皇帝有的是理由把他办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古乐随即踏实下来:“原来大人物们也那么多的破绽那么多的禁制,谁也不能为所欲为。”
沈冷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李逍然不会追究什么,真要是追究起来,咱们手里有大学士派人来的证据,大学士难道想不到这一点?恰好他派来的袁治栋在庄园里,他会比李逍然更急。”
“睡吧,明天一早赶路,已经耽搁了太久。”
沈冷闭上眼睛,脑子里一会儿出现茶爷一会儿出现孟长安,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延误了,距离封砚台还有一大半的路程,去的晚了如果孟长安已经出了意外的话,那该怎么办?
想的越多睡意就越浅,沈冷等到陈冉他们睡着了,索性起来去把王阔海杨七宝他们两个换下来休息,靠在大树上看着夜幕笼罩的大地,沈冷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事。
有两件事沈冷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第一件事,流云会的大当家为什么送那么大的一份礼给他,一万多两银子,在大宁这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足够让人一辈子衣食无忧,而且过的会很好。
第二件事,雁塔书院的老院长为什么要通知自己去封砚台,如果仅仅是因为知道他和孟长安关系好的话,那这根本不是最好的选择,以老院长的人脉资历,随随便便就可以寻找更多的人比沈冷更快的赶到封砚台去。
而这两件事,隐隐约约似乎都涉及到了更高层次的人。
当今陛下。
可是沈冷并没有太多的信息,所以无法推测出更多。
而与此同时,在北疆苦寒之地,一队几十人的斥候队伍再一次进入风雪之中,他们悄然越过了大宁和黑武国的边界,这些人身上披着厚厚的白色大氅,战马上也包了白色棉甲,很快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战兵大营驻地,得到了消息的裴啸冷笑起来:“这应该是几百里地图最后一次探索了,这次之后地图就能绘制成型,孟长安,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转身看向挂在墙壁上的大宁疆域图,最终视线停留在某个位置:“这次他们是靠近封砚台出关的,真是上天给的最好机会,那地方大战之后便一片荒芜,多年来无人敢轻易靠近”
“癸巳”
他喊了一声,亲兵队正,也是他从裴家带出来的亲信癸巳立刻过来:“将军有什么吩咐?”
“你亲自去一趟,想办法把孟长安的行踪泄露给黑武人知道,召集我带来的所有亲信随我去封砚台等着,那是数百里内唯一可以避险的地方,黑武人追的急,孟长安只有进封砚台一个选择。”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谁也别想拦着我,东疆的大将军只能是我的,必须是我的!谁拦在我这条路上,谁就死。”
李逍然看着手下人把那包着袁治栋的棉被解开,棉被上的字好像一把刀子一样切开了他的自尊,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疼的他心脏一阵阵抽搐。
棉被上只有两个字,玄庭。
长安城十六门,当年他走的是正南玄庭门,在门外被裴亭山那九千刀兵拦住。
“抓住他们。”
李逍然只冷冷的说了四个字,随即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下来的时候手脚都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
似水山庄里所有的高手几乎全都派了出去,整个东池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翻一个底朝天。
玄庭这两个字就是李逍然的痛处,那时虽还是少年,可少年人也一样知荣辱。
“楚剑怜呢?”
他大声问了一句。
荀直从外面推门进来,看了看李逍然的脸色,把地上掉落的书册和其他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很规矩的重新在书架上放好。
“楚先生昨夜就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说是世子遣他去做事。”
荀直倒了一杯凉茶放在李逍然面前:“前朝大楚的时候,长乐帝突然驾崩,楚上下大乱,最有实力争夺楚皇之位的是长乐帝的长子,也是太子,然后是九子成王,太子主掌东宫,皇帝驾崩后自然是他即位,成王封地远在江南,所以纵然实力不弱于太子也毫无办法。”
“就是在太子登基的当天,成王疯了,有人说是气疯的,也有人说是因为父亲过世悲伤过度疯的,可是不管因为什么,疯了就是疯了,然而太子并不相信,派了亲信去江南查证,结果那亲信也是尽职尽责,就硬生生在江南呆了三年,与成王寸步不离,时常还盯着成王的眼睛看太子交代他若成王装疯,那就立刻杀了,他用了三年时间得出一个结论,成王真的疯了,因为成王连屎都吃。”
“新皇年号大正,大正四年初,皇帝终于放松了对成王的戒备,一个连屎都吃的疯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况且三年来皇位已稳,谁还会帮助那样一个疯子造反他不杀成王,是不想背上骂名,亲兄弟已经疯了还要赶尽杀绝,不符仁义之道。”
“大正十四年初,已经疯了整整十三年的成王起兵,发讨逆檄文,称老皇帝是被新皇毒死的,他要为父报仇所以隐忍十三年,三年装疯骗过了仇人,十年筹备招兵买马,楚大正十六年,成王攻入都城,杀大正帝。”
荀直缓缓说道:“这便是君报仇,十年不晚。”
李逍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道理我何尝不知道,可这伤疤被揭开如何能不疼?”
荀直坐在李逍然对面:“君之器量,便是天下。”
李逍然嗯了一声:“先生教导的是,只是在家门口被人如此羞辱,总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不生气也就罢了,人还是要抓住的。”
荀直点头:“如此就好,世子若为天下想,就要先练器量。”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嗷的叫了一声:“不好了,别院失火了!”
李逍然猛的推开门出去,荷池对面别院的火已经上了屋顶,庄园里的下人几乎全都过去了,一桶一桶的提水灭火。
可是人们还在别院那边手忙脚乱的灭火,距离李逍然只有几十米外的房子也起了火,不知道那火势怎么会那么快,没多久窗户里就开始往外喷出火焰。
整个庄园都炸了,下人们根本就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