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莲现在怎么样了?”何金凤神色一肃,急忙问道。
“在公社卫生所吊水,大夫说幸亏陈有才处理及时,这才侥幸救下小莲。”陈小壮脸色依旧难看,面对何金凤语气稍稍缓和。
“那就好那就好。”何金凤松了一口气,随后转头看向小儿子沉声训斥,“跪下!”
何清乐梗着脖子不动,他觉得自己没错,为什么要跪下,还是在外人面前跪下,但他终于顶不住母亲强硬的目光,红着眼缓缓跪下。
何金凤起身紧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眼中只剩一片死寂:“二丫头去拿棍子来。”
“妈!四哥知道错了!”何清欢坐不住了,拉着何金凤焦急道,何清喜也跟着劝说求情,但都没能动摇她的决心。
棍子打在肉上的沉闷声在堂屋里回响,何清喜瞬间就哭了,其他人沉默地看着,何清欢紧紧握住拳头,难受得不行。
“够了够了凤姨,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一起同来的陈大壮连忙出言阻止,何金凤动作一顿,回眸看向陈小壮,见他神色冷然不为所动,便知……打得还不够,他不满意。
母亲的挣扎,何清欢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何金凤颤抖着手再次举起棍子,这一下下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撕心裂肺的疼。
她紧紧抿着唇,目光沉沉地看着对面气质阴郁的青年,陈小壮似有所感,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陈小壮瞳孔猛地一缩,呼吸微微急促,瞬间避开了何清欢的注视:“凤姨够了,让他以后做事别这么莽撞。”
人一走,何金凤身子晃了晃,捂着脸疲惫道:“小喜打盆水来,小安把你弟弟抱上床,小欢去拿药酒。”
何清欢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什么是祸从天降,这就是。
她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忍着心痛打四哥,因为他陈小壮是红∕卫兵,她家得罪不起,否则他随意找个理由,就可以让你麻烦不断。
何金凤明白陈小壮来何家一是问罪,二是为妹妹陈小莲讨公道,他需要何家给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事情算不掉。
她好恨!
她突然好恨陈德龙,抛妻弃子,生而不养,他如果能对几个孩子稍微有点责任心和良心,他们又怎会被人欺辱至此。
何清乐身上青青紫紫没一块好皮,竟倔强得从头到尾没吭一声,而何金凤或许是没心情,亦或许是觉得无法面对儿子,亲自给他上药后也没解释,直接回屋躺下不动了。
今晚的夜格外沉默,生活总是给人一些措不及手的意外,次日早晨何金凤默默塞了一个鸡蛋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何清乐,宝蛋见了吵着要吃,被蒋艳秋强行抱走,她现在可不想触婆婆霉头。
早上何清欢替何清乐放牛,工分固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多少能帮母亲分担一些压力。
牵着牛来到河边拴好,何清欢动作麻利地在一旁割猪草,也许是心里憋着一股火,她像不会累似的,弯腰割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停。
汗水打湿了衣服,大汗淋漓之后反而感觉不热,脑子逐渐冷静,她心里的无名火也慢慢散去。
今天的猪草已经割够,何清欢用凉水洗了把脸,给牛换个地方继续吃草,坐在树下用藤蔓编了一只网兜,怕不够结实她还加固了一遍。
看着自己的成果,她总算露出一丝笑容,突然响起一阵“卡兹卡兹”的咀嚼声,听起来很脆。
顺着声音看过去,何清欢神情猛地一变,那牛在吃什么?绝对不是草!要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她立刻把牛拉开,大黑牛不乐意,但鼻子上鼻环被拉得很疼,它只好从了,等何清欢把牛栓好过来一检查,顿时乐开了花。
原来是一丛野生的凉薯,夹杂在周围浓密的灌木丛中,又是生长在地下的农作物,就这样一直没被人发现,却被大黑牛发现了。
何清欢用手扒开茂密的草丛瞧,呵!一大片凉薯藤蔓隐藏其中,光看这藤蔓就能想到地下的凉薯不会少。
她把其中两个被牛啃坏的丢给它,也不用镰刀清理四周的杂草,怕镰刀把凉薯挖坏,好在泥土湿润,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刨出四五个凉薯,然后又把土填回去,再用杂草重新覆盖住。
凉薯生吃清甜可口又爽脆,炒着吃也别有一番滋味,何清欢迫不及待用镰刀削了一个,用溪水洗净直接开吃。
脆,甜,汁水饱满,解渴又饱腹,何清欢咔咔咔几下吃掉,摸着肚子满足了,把剩下四个装进竹篓后,骑牛回家。
“四哥,我回来了。”
何清欢推开门高声喊道,气喘吁吁地把满满一竹篓猪草放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又说,“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欢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四哥呀?”堂屋里走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笑意吟吟地问道。
何清欢微微一怔,心思转了几转,脸上扬起礼貌的笑容:“梅姨怎么来了,小莲好点了吗?”
“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昨天你小壮哥太心急小莲,冲动做了错事,我是来替他赔不是的。”万艳梅语气真挚,脸上充满了浓浓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