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拉着她走到一个僻静地方,小声道:“我是内官监主管采买的总管,定远侯夫人托人给我递了话,让我趁着出宫采买,偷偷带你出宫。”
阿鱼没想到姨母的动作这么快,强自按捺住心底的雀跃,故作镇定地说了句:“劳烦公公了。公公贵姓?”
内监想起万氏给的那沓厚厚的银票,笑眯眯地说:“不劳烦,不劳烦。叫我王瑞就行了。”
阿鱼又福了福,道:“多谢王公公。”
王瑞说:“宫里是一季采买一次,这一趟已经过了,下一趟要等到四月初,我先知会你一声,你暂且耐心等着,等出宫采买的日子定下来了,我再来找你。”
阿鱼乖乖点头。
王瑞听说,除了定远侯夫人,定远侯府的二公子也找了不少门路,想把这个叫阿鱼的宫女捞出去。想来阿鱼也不是寻常宫婢,等她离了宫,有的是好日子过。
王瑞便笑道:“好孩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万氏攥紧了帕子,眼中的热泪几乎要涌出来了,“这孩子,可算是出宫了。”
傅延之看上去要平静许多,但眼底的笑意与欣然却是藏不住的。
马车在角门口停下,下来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万氏连忙迎上去打招呼:“王公公。”
王瑞尴尬地笑了两声:“夫人,实在对不住,您要的人我没能带出来。”
万氏和傅延之的脸色都变了变。万氏勉强堆出一个笑容,道:“公公给我透个底儿,是不是银子不够?您开个价,银子都是小事。”
“倒也不是。”王瑞神色讪讪的,“昨儿晚上,十皇子薨了,皇后娘娘下令处死司膳房所有人。”
傅延之心头一跳,莫名开始心慌,“阿鱼她……”
“倒也没什么事,后来太子殿下连夜赶过去了,司膳房一个都没死。”王瑞接着说道。
“没事就好。”万氏点点头。
傅延之心底那种不安反而更强烈了。
王瑞笑呵呵地问了句:“不知这个叫阿鱼的,和府上是什么关系?”
万氏道:“不瞒公公,阿鱼是我家的表姑娘。”
王瑞笑道:“听说太子殿下把阿鱼姑娘带回太子府了。夫人,二公子,我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法儿从太子府里捞人啊。”说着拿出一沓银票,“这是夫人当初给的辛苦费,既然事没办成,咱也不贪这些银钱——银票一张未动,原数奉还。”
万氏怔愣半晌,才伸手去接,又从荷包里拿了两枚小金锭递给王瑞,“请公公吃酒。公公跑这一趟也辛苦了,好歹给我们递了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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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璟“嗯”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将军冯广孝骁勇善战,先帝在时,燕王意图谋反,冯广孝被拜为大将军,随御驾征讨燕军,屡立战功。燕王之乱平定后,先帝封冯广孝为定国公,冯广孝却之不受,只道“忠君乃臣之本分,不敢受封领赏”。先帝颇为赞赏,把嫡亲妹妹——平阳长公主嫁给了他。
前段时日,冯将军自请兼任太子太师一职。虽说本朝的太子太师只是一个虚衔,并无实权,但也是名副其实的东宫辅臣了。
冯广孝抚着胡须打量着太子府的摆设,见谢怀璟来了,就打算跪下行礼,谢怀璟连忙快走两步扶住他:“冯将军不必多礼。”
冯广孝为人刻板忠正,谢怀璟都这么说了,他仍旧实打实地跪了下去,义正辞严地说:“殿下,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谢怀璟笑道:“话虽如此,但长幼有序,当真论起来,冯将军还是我的姑祖父,应受我一拜。”
他亲手将冯广孝扶了起来,赐座上茶,二人闲聊了几句,渐渐说到了正事。
冯广孝道:“昨天下午,陛下将兵权和虎符赐给了徐自茂徐大人。”
徐自茂就是当今徐皇后的哥哥。冯广孝如今虽已卸甲归隐,但他到底曾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军中有什么风吹草动,自有人报与他知晓。
“殿下,依老臣看,陛下此举是为了给十皇子铺路啊。”
谢怀璟沉吟。他的梦里并没有出现这回事,可见近来他的锋芒已让天子十分忌惮了,这才迫不及待地扶持另一个儿子……不过话说回来,天子若果真想改立十皇子为太子,他有无锋芒都是一样的结果……
正想着,又听冯广孝道:“殿下,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谢怀璟不动声色地喝了半盏茶。面上依旧是处变不惊的从容,心里却有些焦躁不安了。
二月初,陛下选妃的名单下来了。年方十五、青春貌美的燕仪赫然在列。
燕仪得了消息,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以为自己家世不好,也没什么真才实学,万万选不上她,没想到这一回选妃由皇后亲自主持,皇后就挑燕仪这种毫不起眼的、好拿捏的,那些出挑的、出身名门的反倒都没选上。
燕仪真是欲哭无泪。
恰逢“二月二,龙抬头”,照宫里的惯例,一要吃“龙耳”,也就是吃饺子;二要吃“龙蛋”,也就是吃汤圆。
阿鱼揉了十来个花生馅的糯米汤圆,入油锅炸成金黄色的小圆球,拿青花平底碗盛了装进食盒,带去燕仪那儿,打算和她一起吃。
到了燕仪的屋子,发现她正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鱼玩性大起,放轻脚步走到燕仪身后,拍了拍燕仪的肩膀,又迅速跑到一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燕仪这才回过神来,瞟了眼阿鱼,又垂下头默然不语。
阿鱼觉得不对劲——放在以往,她这么捉弄燕仪,燕仪早就追过来打她了。
“燕仪,你怎么了?”阿鱼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