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与陆枫预料的相差无几,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村民家中存粮消耗殆尽,人心浮动得也更加厉害。

小年夜过去几天,就在大年三十除夕夜,西河村中的一富户就遭到惨剧。十来个人高马大的灾民闯到富户家中,不仅抢光了富户家的粮食,还在富户家人反抗的时候,把富户家当家男人打成重伤,只余下一口气。

大雪包裹的冷冽冬天,银钱粮食以及家中值钱物品都被灾民枪走的重伤富户,最终没能熬过去,就在新年来临的第一天,伴随着家人绝望悲戚的哭泣声中离世。

这件事情对于陆家的影响很大。

自从陆铭送粮的事情被河西村村民发现后,原本只算是普通农户的陆家,在不少人眼中悄然打上‘富户’的标签。

陆家虽然还没遇上富户家那么惨烈的事情,但是小年夜后,每晚都会遭遇几波小偷的光顾。

连续不断的骚扰,也让陆家一家人疲于应付。

懵懵懂懂中,陆铭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每次陆家遭遇小偷光顾后,他那双灵动的眼睛都会变得比之前更加暗淡,原本活泼的少年也逐渐开始不爱说话了。

隐约猜出是自己给杨木家送粮食的事情,给家中带来了大麻烦,陆铭内心一边愧疚,一边又有些疑惑不解。

看着爹娘大哥二哥平静的态度,显然一开始就知道送粮给杨木家的后果,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何当初爹娘大哥二哥不拦住自己?二哥甚至还同意自己的要求呢?

陆铭完全看不懂,近来行事越发有章程的二哥,明知道送粮会有严重后果的情况下还同意自己要求的行为。

当然,看不懂陆枫操作的并不只有陆铭,其实陆家一大家子都想不明白,陆枫为何会同意陆铭送粮的事情!

唯有陆枫一人明白,同意陆铭送粮一事,既有成全陆铭一个良善的心,更多的希望陆铭不要因为此事心存疙瘩。

陆枫当然可以拒绝陆铭送粮,然后把送粮的厉害后果告知于他,可是他人的告诫和真实的经历总归不同。

这就好比陆枫穿越前的上个世界,家长们会告诉还在读书的孩子们,读书的重要性,可孩子们依旧各有想法,甚至觉得家长们不理解自己。

然而,当她们读书出来,真正步入社会,才会发现一份好的学历,一张好的文凭有多么重要。

与他人的告诫相比,亲生经历过的事情,才会更加让人记忆深刻。

或许陆枫拒绝陆铭送粮的提议并把其中利害告知于他,会避免陆家遇上一些事情,可倘若杨木家的人真在这场雪灾中遇难,小少年会不会因此产生阴影呢?

在陆铭尚未真正成熟的小少年心智中,哪怕能够理解陆枫等人不出手帮助杨木家是正确的选择,情感上就能真正接受,有余力却依旧眼睁睁看着别人陷入绝境,最后死亡的事情吗?

陆枫看来,天灾带来的惨烈,绝对不单单只有恶劣的环境和稀缺的物资。人性的良知在这个时候,往往也会经历着巨大的考验。

对于拥有承受力的大人而言,在即将混乱的天灾中,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对于那些还保持赤子之心少年而言,这种天灾暴动时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会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冲击。

陆枫自然知道自己无法永远的护住陆铭,可他却想在教导少年成长的同时,也能给对方的心中留下一片净土。

至少,他的家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不论怎么说,陆铭是陆枫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几个月的相处中,陆枫也非常喜欢这个聪慧灵动的少年。

而且,排除陆铭方面的考虑,陆枫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陆家,也不是真的为了陆铭就把陆家陷入险境中。

其实在矮胖掌柜从县城送木柴木炭来时,陆家便已在西河村打眼了。倘若村民们最后真的发生暴动,不管有没有给杨木送粮的事情,陆家几乎都是逃不过的。

给杨家送粮的事情,暴露的并不是陆家有粮食,因为这个事情在矮胖掌柜送木炭木柴时,村民们便早有猜测了。

送粮这事真正暴露的是陆家的行事作风,顶着自家冒头的风险,还要给关系普通的同村人送粮,这可不就让西河村村民产生一种“陆家人傻粮多”的想法了麽!

于是,人人以为从陆家人手中容易弄得到粮食,便有后面,村民们纷纷来借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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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陆家的粮食都被陆娘藏在她和陆爹的房中,因而除了后院的几捆木柴和木炭外,陆家倒是没有丢失重要的物品。

不过,陆家这种勉强保持的平静,还是在富户事件发生后,彻底打破了。

大年三十除夕夜,原本是除旧迎新的好日子,西河村却过得尤其的压抑!当村民们第二天,也就是新年头一天,听到富户离世的消息后,那股子压抑的气氛则更加沉重!

原本该喜笑欢颜的新年,在漫天大雪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

在这股压抑气氛中,谁也没有发现,大年初一的一大清早,陆枫悄悄的往隔壁李家跑了一趟,并且在他离开之后,李玉成也立刻出了门。

陆枫从李家回到陆家时,陆家的气氛并不算好,每个人的脸上都难掩一抹忧虑。木桌上放着吃食,难得的有荤腥的菜,可显然,此时这份‘稀有’的荤腥菜并不能开解陆家人心中的担忧。

院门的声音响起,陆家人条件反射又一脸戒备的看过去,见到是不知何时出去又回来的陆枫时,其他人才悄悄的松了一口。

富户一家被十几名大汉硬闯的事情,已经成为西河村许多村民阴影,包括陆家一家子的。

“二郎?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如今外面那么乱,无事莫要再出去了!”陆爹皱着眉头,到底没舍得开口训斥陆枫,只能微微沉下一张脸,让陆枫知晓事情的重要性。

“是,爹。我只是去隔壁李叔家,并没有在村上走动。”陆枫点头认错后,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出去的地方。

“二哥去李叔家做什么?”打从猜出自己给家中闯了祸,就变得安静乖巧的陆铭,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请李叔去隔壁村帮忙找个人。”从昨晚富户家被大汉强闯,陆枫心中就有了把陆家人送到朝阳县城中的想法,而今日富户的当家男人亡故的消息,更让陆枫坚定想法,并且一刻都不想耽搁了。

可惜陆爹的腿伤还未完全康复,陆家一家想要到县城,就需要一辆马车或者牛车。

这个时候,陆枫自然想起了,当初送他和陆爹从县城回到西河村的楚九。

陆枫知晓楚九是隔壁邻村的人,可是西河村的邻村好几个,陆枫也不清楚是哪个。

而且,就算陆枫清楚楚九到底是哪个村子,已经深切明白双儿和男子差别的他,也不敢在这种外界情况不明的时候,独自外出找人!

于是,陆枫就拜托隔壁的李叔,请对方外出一趟,帮他把楚九请过来。

外面世道混乱,陆枫深知请李叔外出帮忙找人的事情冒着风险,硬是在对方的拒绝下,强塞五两银子的‘巨款’给对方。

这五两银子对于李家而言,的确称得上是巨款。毕竟一年到头,排除必要的花费外,他们也未必存的下五两的银子。

原本对于陆枫来意心中有几分不高兴,担心自家男人这个时候外出会发生意外的李婶,见到陆枫拿出的五两银子,脸色一阵变化后,总算是好看些了。

陆枫简单的向陆家人解释了自己的打算,并把请李叔去隔壁村帮忙找楚九的事情告诉了陆家的其他人。

陆爹上次就是做楚九的牛车回来的,往常楚九的牛车也经常经过西河村,因而陆枫一提楚九,陆家其他人便知晓是谁了。

“去县城吗?咱家在县城又没熟人?到县城住哪儿呢?这天寒地冻的,没个地方遮挡,还不如呆在家里呢那些儿人也不一定就会来我们家”陆娘知道陆枫的计划后,原本忧虑的脸上,更加的愁眉苦脸了。

“咱们去县城后,可以先到客栈落脚,房子的事情我来找。现在外面的大雪还在下,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外面没粮食快要熬不过去的村民,定然还要乱!咱们一家的情况还是早日进县城的好,县城有衙役在控制情况,各种物资也充足些,怎么也比留在河西村的好。”

陆枫早把留在西河村还是前往县城的好坏,都思考过一遍,很快就说服了陆家人。

等到一家子人都同意前往县城后,陆爹的神色却忽的暗淡下来:“都是我拖累了你们,如果不是该死的腿,去县城也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陆爹还用力的锤了两下腿。

旁边的陆枫和陆大郎见到,连忙上前拉住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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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陆枫一家人快速的吃过午饭后,各自匆忙回房整理需要带有的东西。

银子、衣服、食物,这些都是必须带走的。

几大包东西瞬间整理出来。

这个时候,陆枫注意到,陆娘不时瞥向后院方向的眼神,疑惑道:“娘,后院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陆娘回神,朝陆枫看去,期期艾艾的道:“那些木炭咱们不带走吗?”

木炭也需要带走吗?陆枫有点懵。

短暂失神,陆枫回过味过来后,一抬头就对上好几双期待看向自己的眼睛。

陆枫:

“那就带上吧,到时候放在牛车上好了。”

陆枫的话落下,旁边一脸期待看着他的陆大郎和陆铭两人,轻呼一声,放下手中的包裹后,拔腿就往后院奔去。

留在原地的陆枫一脸无奈,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包袱,跟上了陆大郎陆铭两位兄弟的身后。

等陆枫三兄弟把后院的木炭都搬到前院后,李叔也带着楚九来到了陆家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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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县城的道路积满厚厚的积雪,牛车走得异常的艰难。

为了让牛车轻松些许,除了赶车的楚九和不能行走的陆爹,以及陆家的行李和那堆木炭,陆枫等人全部都下了牛车,跟在后面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