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姜琳琅乖乖地一动不动,只是微微转过脸,打量着他眉宇的倦意以及眼下的青黑。
心疼不已,也不怕姿势别扭不自在,她微转过身,双手轻轻覆上他太阳穴,替他轻轻按揉起来。
近来朝中政务繁忙,加上要扳倒顾盛昌实属难事,连续好些天,他都是早出晚归,两人都没有好好一道用过饭。
容珏闭着眼,抱着姜琳琅的手微紧,一个略带依靠的姿态,缱绻温柔,安静无害。
呼吸渐渐均匀绵长。
姜琳琅见他眉眼舒展宁和,心想着这样睡定然不舒服,便轻轻辦开他捁着自己腰的手,但是掰不开。
无奈苦笑着轻声唤他,“容珏,容珏?先别睡,躺下再睡。”
听到她声音,半梦半醒间的男人才肯松手。
姜琳琅见状,哭笑不得,不禁对这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感到好笑。
轻轻落了地,将微启了眸子的人扶着躺下,替他褪了鞋袜,拉了被子替他盖上。
“我去端点热水过来给你擦下脸。”看了眼微微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姜琳琅微不可闻地笑了声,抿住嘴角,带着哄诱的声音轻轻道。
等她打了水回来,容珏已经沉沉睡去,毫无芥蒂,安静柔和。
姜琳琅动作很轻,怕搅了他难得的好眠,捏着温热的帕子替他擦了脸,擦了下手和脚,一边注视着他安宁的睡颜。
想起最初认识他时,就连细微的动静都会警觉惊醒的人,现在却这般沉沉睡着,有些不可思议,又感到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
等此间事了了,她还是和他说说退隐的想法吧,没准他也是这么想的呢?
姜琳琅一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不禁菱唇翘起,窗上照出的灯火剪影,都显得那般温柔。
姜琳琅按照三木所说的法子,用特定的信鸽传信。
然后她继续做着她的女红,以此来打发时间,等容珏回府。
容珏约莫是子时时分才带着一身风尘,略显疲倦地回来。
但当他看到房中的灯还大亮着,不由微顿,看来姜琳琅并未像他事先叮嘱那般,自己先睡。
推开门,坐在床边认真地做着并不娴熟的女红的女子,闻声抬头,一脸乖巧笑容灿若夏花,“你回来啦。”
有那么一瞬间,容珏停止了心跳和思考,他想,没有哪一幕比当他处理着纷扰的公务带着疲倦回来,却看到卧房灯亮着,而为他亮着灯的人儿,坐在灯下床边,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他的衣物,仰面温柔乖巧地冲他笑——
要更令他感到,这个人世间,这样的画面,却那么鲜明温暖,叫他难以割舍。
合上门,他取下披风,置于架上,来到床边,不由温声道,“别做了,小心熬坏了眼睛。”
姜琳琅闻言顺势将衣裳一角丢给他,咬断了线头,针线放到篮子里,然后将躺在她腿上的一半衣裳卷到他面前。
“好了,缝得很丑,不过好在是里面……”她有些讪讪地抬起一根曲着的手指搓了搓脸,拿针线久了,手指有些酸胀,但是她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阵脚,不禁面颊染红。
她的女红……真的是不提也罢。
容珏微微看了眼那里侧……像是女童初学的阵脚功底,微抽了下额角。
但是没有嘲讽一个字地将其披上,拭了拭,特意给她展示了下外侧看不出阵脚的效果。
见她微松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容珏整颗心都柔软下来。
脱下衣裳,将其叠好放到一旁。他人坐下,拉过了她的右手,看着几根纤细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拿针,有些发红凹陷。
他眉心颦蹙间,掠过一抹心疼。然后将她的手握着,轻轻替她按揉着手指关节。
“日后不做了,衣服破了再买便是。”虽然她替他缝补衣裳,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但见她因此受累,容珏却不开心。
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感情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曾不屑不愿触及的,已经在他身上产生并且发酵,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