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中,广告倏然结束,随之出现的,却不是本应播出的著名金融节目,而是一则速报新闻。
画面极其吵闹,警车一辆辆停在街边,路人将大厦围得水泄不通,屏幕下方的字幕用巨大的字体写着“高氏集团爆出数则丑闻,长子高泊远因涉嫌窃取商业机密与数起谋杀案,于今日上午在公司被捕。”
紧接着的还有“高氏集团新型医疗机器被爆出现巨大的安全隐患,已致多名志愿者受伤?”“皇华私立医院多起医疗事故如何被隐瞒至今?”“豪门继承人涉嫌与其母一同谋害亲祖母?”等等……令人眼花缭乱。
在一条条字幕与主持人激动的声调的包围下,特写终于切到被警察从公司带出来的高泊远身上,他面色发青,一副罪人模样,走路晃晃悠悠,仿佛一个瘾君子。而后还有彭小蓉与杨丽的受审视频,她们比当初憔悴了许多,但看起来还算精神,口齿清晰地详细说明了高建明是如何指使她们的,她们又听从高泊远的指令做过什么事。
还没播完,电视便被关了。
高盛目眦欲裂,如被堵住了喉咙,嘶哑的“啊”了几声,遥控器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到地,惊醒一众人。
“……啊……”高以山抱着头,浑身巨颤,差点软倒在地上。他派人找了杨丽那么久,万万没想到,她早就被高裴捉起来了。难怪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他不敢和高泊远说自己没找到人,只能骗他万事都妥当……结果……还是没能实现这份侥幸。
他旁边的高建明同样惊愕难当,从新闻开始就一直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缓过神,立即将目光投到高裴身上。
“都是你,都是你干的,对不对……”他失去理智一般冲过去想掐高裴的脖子,还没接近,就被高裴怀中的黑狗给吠得一顿,脚下打滑,摔了个倒仰。
高裴摸摸琼斯的耳朵,在它头顶亲了一口,再抬头时,俨然是副冷漠的神色:“大伯,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什么……?”高建明只感觉脑袋嗡嗡响,还待再骂他两句,就听门外一片混乱。一个亲戚颤颤巍巍打开门,几个警察向他们亮了证件,阔步走进来,拿着文件上的照片对比一圈,立即上前将高以山和高建明抓了起来。
手铐铐上的脆响如谁敲响了丧钟,高盛喉咙一抽气,险些晕过去。
“你……你……”高盛面色惨白,枯槁的手指指着高裴,不敢相信他竟敢做得这么绝。
高裴静静看着他,心中竟一丝波澜也无。
这个父亲,他从未承认过。长久的家族式的管理使高氏集团就如一艘充满虫洞的巨船,一条条米虫啃食着它,为它积满沉疴旧病,早就治不好了。高盛不想着改变,总以为只要他能培养出新的继承人就能光复荣耀。然而,他本就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渣,在外头养了无数个情妇,孩子生下来,还要观察一段时间,觉得是个好苗子才肯抱回家培养,且从不给他们母亲名分,就算接回家住也要找理由扔到天边去,以便她们不会借此缠上他,或者要回孩子。
陈玉莲是个意外,她家中有好的资源,也有些钱,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高盛差点就娶了她,可惜被母亲以“心肠歹毒”的理由赶走了,从此不知所踪。
总而言之,孩子于高盛来说,只是一份必须掌握在他手中,随时可以抛弃替换的资源而已,没有任何感情,更不值得同情。
“您既然选在今天召集所有人,自然不能少了最重要的人。”高裴仿若没看见他铁青的脸色,微笑着走到门外,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屋内所有人早就分不清局势的发展,只能呆呆地立在一旁,根本不知要作何反应。
只高盛一看见来人,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嘴张合无数下,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喊:“……爸?”
进来的是个接近八旬的老人,正是高裴的爷爷高木深。虽然年纪已这般大,但他身体极其硬朗,腰板直得像个年轻人,此刻走进来更令人觉得精神焕发。他一进门便将墨镜摘下,用手杖狠狠敲了一下高盛的床,“你啊……你……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你,把高氏集团交给你打理。”
“爸!我把公司发展得……”
“但你教出来的,除了小裴,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以为我把你养育成才,没想到是养了个狼心狗肺的渣滓!”
高盛本还是壮年,只可惜得了重病,现在看上去还没自己的父亲有力,被他指着鼻子一通骂,已是呼吸不过来,手挥舞半天才抓住氧气罩,勉强吸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