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道,“此事难啊!”
程英道,“也是没法子,我们只好去看看,也不知道阿贤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由后门出去。
刚走到门口,只见门口一个小厮模样的牵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黎江没看到乐贤,正在张望,“怎么不见二公子?”
程英捂着嘴偷笑,“那牵马的不就是?”
黎江一细看,可不是,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又戴了一顶竹编草帽,手里提着红丝线绑着的红纸包裹,脚上一双没头没尾的破烂草鞋,油乎乎的手,脏兮兮的脚,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儒雅模样,嘴上一把小胡子,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黎江走进一看,啧啧称奇,“真是厉害,一点都看不出来!”
乐贤哈着腰,“公子,小人谢乐,知道今日公子要去提亲,特地租了一匹马,请公子上马!”
乐贤这一番动作把两人都逗乐了。
“请公子上马!”
黎江忍住笑,骑上马,“走吧!谢乐!”
乐贤盯着黎江看了一会,“黎江哥哥你好坏穿件体面衣服,这去提亲你穿成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程英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他是黎家大公子,不是乐家二公子,只是升斗小民,哪里和你们这些有钱人一样?”
乐贤点点头,“英姐姐,那你一会也早些出发!”
程英笑道,“你害怕姐姐我不去是这么着?”
两人出了城,直奔城西,这乐贤体质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厮,走不快,可又怕被人发现,只好慢吞吞地走着。
城外约莫走了两三个时辰,才看到一个叫“凤和村”的村庄。
听乐贤说,这村子被一条河东西割开,东边的河东村,西边的叫河西村,两个村子由一座桥连着,孟云卿家就在河西村,黎江这才放心,下了马,同乐贤一道走着。
两人走着走着,果然遇到一座桥,这时已是秋时,河面上漂浮着许多发黄的白杨树叶,河两边塌下的石坝缝隙中一人多高的狼尾巴,逗猫玩的狗尾巴,杏绿色的刺猬果,河两岸都是看不到顶的叶子已然发黄的垂柳,和利剑一般直挺挺的光秃秃的白杨树。
眼望不到河上游有嬉戏打闹的声音,桥下不远处,浣衣的农妇端着木盆,挥舞着棒槌,潺潺的流水,泛起粼粼波光,将这宁静的,不宁静的,天上的蓝白,地上的黄绿都纳进自己胸怀。
乐贤沉迷其中,轻声笑道,“好一派小桥流水!”
黎江正要应和,忽然听到有人唱歌。
“山也青,水也清,造化何处讨天明?花也好,草也好,人间何处桃园少?一朝风雨过,尽送大波涛。”
一个白发老者担着柴,唱着歌,慢悠悠地走过来。
乐贤听见这首歌字词通俗,毫无韵脚,真真算得上是蹩脚词了,正要上前劝告老者几句,却被黎江拦住。
黎江走上前,向老者作揖拱手,“老先生好!”
只见老者虽白发苍苍,却蚕眉凤眼,面色苍白,不生胡须,神色里透有睿智之光,气息中颇有大师典范,一件破烂百家衣,一条缝补蓝短裤,一条粗布腰带束着,肩上的柴火与年轻樵夫相比,不足三分之一。
白发老者瞧了一眼黎江,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乐贤,乐呵呵地说,“公子有什么事?”
黎江问道,“老先生刚才唱的歌是您自己写的吗”
“哈哈!我老头子一辈子除了打柴喝酒侃大山,就会做几首蹩脚诗!刚才那个,就是我随口做的!小公子,你很有眼光,要不要请我到你家去吃酒啊!”
乐贤走上来,“嘿!老头子,瞎说什么,我家公子请你吃的什么酒?还不快走!”
黎江拦着乐贤,笑道,“老先生,我这里有些银钱,送给老先生吃酒!”说着掏出身上的碎银子,交到老者身上,“老先生,切勿嫌少!我身上只有这些银钱!”
乐贤说道,“公子!”
白发老者笑道,“这些钱都不够我塞牙缝儿的,不过总比没有好,小公子,一会儿到我家里喝酒,我老头子酿的酒,真是一个天上有,地上没的!”
黎江说,“老先生客气了,我只是看老先生和我师父年纪一般大,又爱吃酒,特地送给老先生吃酒,别无他意!”
白发老者放下扁担,掂掂手里的碎银子,继续说道,“这样,我老头子绝不白拿人东西,日后有事,若是我老头子能帮得上你,小公子一句话,老头子在所不辞!”
黎江说,“即是如此,那黎江就先谢过老先生了!”
白发老者将扁担担在肩上,向相反的方向走,边走边唱,“人都说我一杯倒,谁知道我是千杯君子?酒中黄金万两,酒中封侯拜相,酒中万卷于胸,酒中凄凄凉凉。啊,酒中凄凄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