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旗之人一跪,其余之人也跟着纷纷行礼,口中的话带着颤抖之音,但在说出‘横冲旅’三个字时,那份自豪与坚定却是让人不容置疑。
见到这些拼死奋战的将士,刘希一时间竟语塞不知所言,许久,才沉声与众人道,“好,都随我回城去吧。”
而这句回城的话一道出口,那些兵卒皆是眼圈泛红,更有甚者跪在地上不愿起身,“大人,属下是罪人,没有能保护好司马将军,请大人责罚……”
“孬种!”
刘希低突如其来的低喝声让那些兵卒怔住了,呆在那里,张着嘴,却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过是吃了败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牛头旗还在,横冲旅便在,只要横冲旅在,阳曲城就不容匈奴人跨进一步,难不成你们忘记身上的使命了不成!眼下时局危急万分,你我都是知晓,尔等要是继续在此处像娘们一样哭哭啼啼,便留在此处,权当本官白来了这里!”
说罢,刘希便跨马扬鞭而去,小武与渠浪想要说话,但见大武也骑马走了,当即上马,掉头折返。
身后,那横冲旅的兵卒愣了片刻,皆是飞奔向先前匈奴人的留下的战马,甩开膀子,打马追着刘希去了。
很快,马蹄不见了踪迹,夜幕垂下,寒风又将草原给吹成了萧瑟不变的寂静。
“阿弥陀佛。”
一身褐色麻布衣随风而动,来人光着头顶,面目清秀,赤足在冰雪间走着,在那死去的匈奴人前双手合十,道了句佛颂。
“岂有此理,竟然有人敢伤我草原儿郎!”
在他的一边,是数十人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匈奴人,为首者裹着洁白的羔羊裘衣,面色铁青,手里紧攥着腰间的金柄弯刀。
“死者已矣,便让他们如土为安吧,三王子,看来消息已经走漏了,我等还是回去与大汗商商议一番才是。”
马背上的匈奴人冷声哼了一句,“就算那汉人知道又如何,还能挡住我儿郎的铁骑不成?”
虽是这番说,但还是留下几人收敛尸首,自个则是带剩下之人打马往回走去,那褐色衣袍的和尚则是信步抬着洁白如玉的双脚,在草地上走过,却能不紧不慢的随疾驰的马匹身旁。
“三弟!”
又是数人出现,为首者面色圆胖,斗胆毛毡,裹着厚实的皮袄子,见到先前的匈奴人,忙停了下来,可是后者似乎未瞧他,径直的打马离去了。
“二王子,三王子与大王子走得近,便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一旁,随从想要说着什么,却被那圆胖匈奴人给瞪了住,“休得胡言乱语!”
道完这一句,他又转过脸,与一侧的人问道,“天师,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王子自然是要回去了,否则,可就要错过了大汗出兵了。”
声音有些懒散,仔细望去,说话人面容俊朗,双目如星,正盯着渐渐远去的褐色衣衫,头顶紫冠盘玉,身上紫衣随风微动。
阳曲城外,再行数十里,眼前尽是广袤无边的草原,只是在这严冬之节再无盎然绿意,遍地皆是枯槁衰草,夹杂在积久不散的皑皑白雪中。
“驾……”
嘶吼的北风中,四匹马飞快的奔驰着,马蹄在冻僵的泥草地上重重的踏过,留下龟裂的冰霜。
头顶上的红日渐渐西移,荒凉的草原瞧不见半只飞鸟走兽,更不消说人影,倘若是能遇见,那也是匈奴人。
不过,相对于漫无目的的搜索,刘希倒是希望能遇见几个匈奴人,那样至少能盘问些有用的线索。
正在刘希皱眉思索时,身后的小武用力的甩了几鞭,追赶了上来,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玉生,我们已经行了数十里地,草原如此之大,寻找数百人,并非易事,还是得想个法子才好!”
确实如小武所说,草原茫茫望不见尽头,百十人在其中犹如沧海一粟,寻找起来又怎会那般的简单?
刘希心中也想有着个奇妙的法子,恨不得能飞在空中,好能瞧个仔细,可是依他的修为自然是不能御空而行,因而听了小武的话,眉头不禁又拧紧了几分。
救人如救火,倘若是晚了稍许,那些横冲旅的将士怕是凶多吉少,思量至此,颇为苦闷的刘希又是猛地的一夹马肚,便要加速的往北走去。
“大人,大人……”
满耳尽是灌得的寒风中,似乎有着呼喊之声,刘希转过首,却见身后有一道身影正纵马疾驰而来。
很快,瞧见了来人的面容,是留守在阳曲城的罗山。
狠狠的勒住缰绳,罗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气喘吁吁的与刘希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可是城中出了事!”
刘希脱口而出的问道,此刻罗山匆忙的追来,他所能想到的便是阳曲城出了事情。
喘着粗气,罗山连连摇首,又是大口的吸了几下冷风,缓了缓气息,将手中的缰绳递上前,“大人放心,城中一切安好,属下来此,是将这黑马给送来,这是郭兄弟的马,在横冲旅多年,应该能帮着大人寻到其他的横冲旅弟兄。”
老马识途,怎的将这道理给忘记了?
暗自埋怨了一句,刘希忙跳下马,将他跨下的马扔给罗山,“有劳罗将军了。”
跃上郭威的黑马,刘希可以明显感觉到它的焦躁不安,昂着马头,似乎颇为着急的要往西北而去。
果然,这马通人性。
“罗将军,这城中的事情便请将军多多照应了。”
道了这一句,刘希也不再迟疑,当即抓紧缰绳,随马而去。
在黑马的疾驰之下,又是行了二十多里,寒风中依稀可以闻出血腥的味道,刘希心头一动,横冲旅就在前方!
大黑马似乎也明白横冲旅深陷险境,无需刘希甩鞭,长嘶了一声,嘴中吐着团团热气,又是快了几分,如一道黑色闪电,穿梭飞驰在原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