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走,又是零零散散的十几人追了过去,随在了呼延青石的身手,杀气腾腾的望着府衙而去。
街的一边,酒楼的二楼临窗之处,刘希转首与候在一边的熊刚道,“熊将军,派人去张贴另一份告示吧。”
听得这声吩咐,双眼红肿的熊刚立马领命蹬蹬蹬的下楼而去,一边做着的林逸则是望了刘希一眼,轻声叹道,“玉生,民怨如山洪急流,日后可不能这番行事,倘若是出了差池,那便是弄巧成拙,毁了自身啊。”
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刘希明白林逸语中所指,他昨夜早已经杀了陈默谷等人,将阳曲县涉事官员全都问了斩,也将那些勾搭其中的乡绅劣士给抄了家,街头贴着的告示不过是为了激起民愤,待民怨无可发泄之时,熊刚再度贴出已处死陈默谷的告示,阳曲城上下必定对他感恩戴德。
这点小伎俩,自然是逃不出林逸的双眼。
苦笑一声,刘希摇头道,“梦觉兄,这些手段确实是不为人所耻,只是有些时候,顾及不上太多,若是刘希不这番去做,阳曲城怕是要生出一番动荡,局面会越发混乱。”
的确是这番。
林逸心里也明白,刘希初来至此,将陈默谷等人给连根拔起,免不得要造成些恐慌,眼下此举,借着对方斑斑劣迹拉拢人心,实乃是上上之策。
一时间寻不出要说的话来,林逸大口闷下了随身带着的满堂春。
楼下,熊刚带着人打马而出,口中大呼着,“钦差大人为民除害,尽斩贪官污吏,更在横冲旅营地设了粥棚,食不果腹之人还不速速前往!”
马蹄疾如风,停在了仍处在目瞪口呆的人群中,须臾间,又将一张告示贴了出来。
对阳曲城百姓来说,不管是在暖衾裘被中安然舒适的睡了一觉,还是躲在破庙或者屋檐下瑟瑟发抖挨到日出,这本该对他们来说平淡无常的一夜却起了从未有过的波澜。
像是北风刮来的一般,大街小巷上贴满了大纸告示,写着方方正正的斗大黑体字,下面盖着红红的印章。
告示写着什么,肚子饥饿难忍,冻的浑身发抖的人没有心思去理会,若不是明白这是衙门里贴出来的东西,必定要上前撕下来,没有衣裳添暖,多裹上几张纸也是好的。
“阳曲受灾,百姓疾苦,天子忧心,朝廷殚虑,希自领皇命,战战兢兢恐有差池,不敢懈怠丝毫。嘉陵奔驰日夜十之又六,遇匪而侥幸苟活,实乃我大唐福泽相佑。初至阳曲,见百姓凄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被拒之门外,当真是天理尽毁仁义全无,此等官吏岂能安治一方教化万民乎!待余入城,又闻惊天隐秘,陈贼一脉陷铁甲之营于绝境,夺我横冲旅数千英魂,呜呼哀哉,悲歌之士命丧身后人之手,闻者谁能不怒从心起,此等孼徒成贼国贼而世不能容!更有甚之,陈贼勾山匪为爪牙,劫瘧粮仓,抢百姓粮食为己之私利,全无为官之德,为人之品,此贼不诛,烈血不暝,此獠不杀,阳曲难安!”
有识字之人跟着读了出来,语调也有起初图个稀奇的拖长闲散变做了抑扬顿挫,挥扬着拳头,满脸的狰狞与凶狠。
“娘的,原来是这畜生不如的家伙害了我家二叔!”
横冲旅兵卒有不少是阳曲城土生土长的英勇儿郎,为了护住家园,义无反顾的投身营旅,执剑操戈几生死,若真是保家卫国堂堂正正的死在了沙场之上,作为亲近之人除了悲伤便剩下了对匈奴的怨恨。可如今听来,这事情是陈默谷一手所为,本藏在心里的痛楚瞬间又涌了出来,变做悲伤,成了不甘,最终化作了满腔的怒意。
“这狗官竟然还将粮食给打劫了,为了中饱私囊,连我等性命都不顾,当真是可恶!”
“是啊,朝廷派他前来不正是造福乡里,哪知道成了一方祸害,如此下去,你我可如何是好……”
“老天爷开开眼,留大伙一条活路吧……”
告示前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叫骂声不断,更多的却是饱经风霜的脸皱的更紧,口中念叨着老天开恩的话,眼角落下孤苦无依的浑浊泪珠。
“可恶,找那狗官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