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希皱了眉头,萧远正是心慌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觉得有人在拽他衣角,回过头,陈琦正与他做着眼色。
干咽着口水,萧远多日前便商量出的话搬了出来,“大人有所不知,阳曲城虽有司马将军镇守,但也有着刁民作乱,其实城中本有余粮万石,奈何那些贼人在数月前匈奴来袭,横冲旅分身无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粮食给抢了去。”
看着那萧远因愤怒颌上胡须不断抖动,这种做作之态让刘希很想将身前桌子给掀翻,扬长而去,但他却没有。
且将火气给惹了下去,待日后来个一网打尽。
既然萧远将黑锅推向了山贼,刘希便给他们一个台阶,也不追问余粮之事,只是询问起山贼在何处,做出摩拳擦掌明日便要带人上山剿杀山贼之势。
在一片恭迎的话中,刘希打着酒嗝,醉醺醺的往外走去,与那搀扶着他的陈琦说着疯言乱语。
“去,将大人送回客栈。”
陈琦冷声与那两个轿夫道了一句,阳曲城不过是数十条皆道,因而吴双儿等人住进的客栈还是极为好寻。
见软轿离去,陈琦挥了挥手,将那些还想留下听后差遣的商贾给打发了,又是与马庞等人说了几句玩笑话,将三人送走,这才回到酒楼。
推开门,见本是醉倒的陈默谷坐在木椅上闭眼喝着茶水,陈琦忙走上前,坐在一旁,倒了杯醒酒茶润润那被酒燥得难受的喉咙。
“都走了?”
“恩,让他们留下也是看得眼烦。”喝几口温热的醒酒茶,陈琦压低着声音道,“兄长,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去剿匪?”
山匪,确实是有,便在西的乌子岭,颇有手段,再加之乌子岭地势险要,就连横冲旅都没能围剿了他们。
事先是商量好万一朝廷来人盘问起粮食,就推卸给山匪,可如今这钦差带人上山围剿,那岂不是露了馅?
想到这里,陈琦不禁有些慌了,对那些商贾,他可以不以为然,甚至是不管死活的指手画脚,但这钦差可是能要了他性命之人,若是被发觉了自家所为之事,那还能有活路?
“你觉得他会有兵卒随他上山剿匪?”
听陈默谷这一说,陈琦眼中放出亮光来,“兄长说得不错,如今这横冲旅听命于兄长,凭他带来的那些侍卫,又怎能奈何得了乌子岭那帮悍匪,说不定还能来个借刀杀人,兄长果然高明。”
“呵呵……”
陈默谷满是红光的脸上再度浮出那憨态可掬的笑意,闭上眼,继续抿着茶水。
“大人请……”
裕丰楼前,率先下轿子的陈默谷匆匆上前,为刘希掀开了车帘,语气一如刚才那番卑谦。
官场之中,多出一个级别便是一个天地,刘希且不说自身挂着六品的兵部官职,就是钦差大臣这名头,就足以李唐任何州县官府卑躬屈膝。
只是在心中,刘希委实不喜欢陈默谷如此虚假热忱的模样,可若是表现得清风傲骨,不与这些人打交道,那又怎能将事情给办完?
暗自寻思着,只得强压那厌恶的不适之感,面带笑意的道,“陈大人莫要如此,岂不是要折煞本官?”
“大人这是说笑了,大人是钦差大臣,那就是替天子出京办事,下官做这点事自然是微不足道。”
说着,陈默谷引着刘希往酒楼里走去。
可还未行上几步,酒楼中走出数道身影,刘希抬头望去,为首之人面相白净,眉宇间有些眼熟,恍若在哪里瞧见过,待转过头,看了看陈默谷,这才回过神,原来是与他有着几分相像。
“大人,这是下官的胞弟,陈琦。”
刘希正暗自思念时,那陈默谷已经道了出来,稍后见他又是指着其余人道,“这些都是阳曲的乡绅,听闻钦差大人驾临,便全都赶了来,还望大人勿怪。”
扫过这些穿着华丽与先前所见衣衫褴褛截然不同之人,刘希心中顿时生出了厌恶,可却是继续笑着道,“陈大人无需此言,匡扶乡野,赈灾救民,这些相公想来也出了不少力气,待本官回朝后免不了要与圣上言明此事。”
听得这些话,本还是提心吊胆的商贾不禁心花怒放,纷纷与刘希行礼,口中道着不敢当之言,一时间,气氛倒也是其乐融融。
“钦差大人奔波劳累,诸位也别在屋外站着了,赶紧让大人上楼喝些茶水,好生的歇息歇息。”
陈默谷这一开口,那些还要说话的商贾当即收了声,让在了一边,随一干人的最后,朝着楼上走去。
二楼雅间,刘希等人刚坐好,那朱福便张罗着小厮将菜肴摆了上来,动作之快,令人乍舌。
“北地寒凉,大人不远千里赶来,将朝廷的旨意给带来,下官替我阳曲百姓敬大人一杯。”
陈默谷端着红梅白釉盏起身说道,有这句话,刘希也不便推辞,拿起酒盏与他喝了个干净。
“好!”
见刘希很是利索的喝完杯中酒,陈默谷笑着较好,称赞起他好酒量,而其余阳曲城官员与乡绅也纷纷敬起酒来。
杯盏织影,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