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挠了挠头,憨憨的笑着道,“三叔,你懂得可真多。”
“叔吃得盐比你走得路还多,这还能不知道?”
许老汉没好气的笑了笑,挑起担子往城里走去,嘴中低声嘀咕道,“幸好前两日在城里的茶肆外听那说书的讲了些,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好哄了……”
身手的圆脸少年自然是没听到,裹了裹身上破旧的布袄子,眼睛仍是往着尘土未散的管道,满是钦羡的自言自语道,“好气派……”
一路急行,刘希等人哪里晓得那寂寞无名的少年心中所想,自出了山谷后,马不停蹄的又是行了十日,终于离阳曲城不远了。
马车中,燃着两个小炭炉,越往北去,越是寒冷,刘希倒是可以不在乎,但车中的女孩儿家身子骨总是要柔弱些,更何况吴双儿与秦依然修为尚且,根基不牢,对北地的寒风极为不适。
“大人,前方就是阳曲城了!”
车内,刘希正与百无聊赖的吴双儿她们讲着故事,却突然听到熊刚大吼之声,闻言,当即忍不住的掀开了车帘。
依旧是一眼望不尽的漫天黄土,积雪未散,寒风扑面而来,马车的前方,一座城池轮廓隐隐可见。
见到阳曲城,顿时所有人都欢笑了起来,即便是刘希,心中也有着丝许的欣喜,日夜赶路十多天,总算是到了,虽不知城中究竟是何种模样,但至少无需这番昼夜不息的奔波。
疲惫的马在抽动的皮鞭下又是甩开了蹄子向前奔跑,车中的吴双儿已经开始想着进城后去哪边玩耍,清瘦的脸颊上再次绽放出纯洁无暇的笑容。
“大人,前方有变故!”
又是熊刚的声音,闻言,刘希心中一惊,不由探首望去,饱经风雨洗刷而褪去朱红之色的城门紧闭,越发清晰的红砖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围着许多身影。
城头之上,亦是站着一排甲士,手中寒光泛出,却是那羽箭已经搭在了弓弦。
这莫非是有人在攻城!
马车边上,渠浪喘着粗气,吐出团团白雾,手中的精钢长剑丢在一边,本是犀利的剑锋多出了不少崩坏的口子。
不远处,熊刚肩头殷红一片,拄着剑半跪在地,脸上汗水涔涔,望向渠浪的眼中少了先前的鄙夷,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生出的敬重之意。
“大人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叫出了一声,随即众人皆是抬首看了去,不远处,刘希正缓缓走来。
熊刚身子摇晃了几下,立了起来,往前迎了上去,语中带着虚弱,“末将见过大人。”
闻言,刘希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埋伏让他好事成了双,不仅遇见了叔父刘寒的老部下,也让这心气甚高的飞甲校尉心服口服。
当真是祸兮福之所倚。
暗自欢喜,刘希急忙扶起了熊刚,看着他肩头被血染红的绢布,“将军,你的伤可是要紧?”
说罢,又是扫了眼吴双儿那残缺的下摆,刘希自然是认得这绢布出自何处,为了救人,小丫头连最为喜欢的襦群都舍得撕下。
似乎感觉到刘希的目光,正在医治手上兵卒的吴双儿面颊莫名的飞来一道红霞,将头给扭了过去,继续做起把脉听音之事来。
这细微之处低首的熊刚没有瞧见,又是弯身行了礼,略显尴尬的道,“末将无能,让大人深陷险境,请求大人责罚!”
道完这句话,熊刚便半跪在地,一边未受伤的兵卒皆是跪下,齐齐出声道,“求大人责罚!”
心血有些莫名的沸腾开来,这时候,刘希开始隐约的明白那些挥军千万,气吞万里的豪情是怎番的感觉。
便是眼前这手下将士兵卒臣服,令箭所到之处,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定当奋勇前往。
又是将熊刚扶起,刘希却只字不提飞甲对他的不敬之事,而是转身走向一边躺在地上,再也合不上眼来的兵卒。
伸手在那满是血的脸庞上抚过,刘希深深的叹了口气,“责罚?我责罚你们作何?身为大唐的将士,尔等不畏生死,奋力杀敌,又有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