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对质

独步江山 朱砂点眉 5102 字 8个月前

没有理会孙行口中的鄙夷,刘希转首,在这一群受他欺凌的人身前来回的踱着步子。

公堂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刘希轻微的脚步声,那本是低低垂泪抽泣的小莲一家人也听不见了哭声。

“打更的,你说见我强抢民女?”

“没,没错!”

打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瘦矮汉子,也许是没想到刘希会第一个问他,因而话中有些气短。

“那我抢了谁家的姑娘?”

“卖饼的张家,当铺的陈家,还有……”

说出来两户后,打更的迟了少许,这才又道出一户来,“还有卖布的张老头家。”

“张家生的是男儿。”

刘希慢慢的道了一句。

“那就是卖酒的王家,你连那孤苦无依的母女都没有放过!”

“王跟打铁的素有来往,她家的闺女也已经嫁人了,难道你不知?”

“胡说,王是跟别人暗中媾和,但她家闺女还是黄发小童,怎会出嫁,又会有谁娶她进门!”

道完这一句,打更的脸色大变,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孙行与其认人证纷纷慌了神。

而刘希却没有停,走到那郎中身前,“你说你是郎中?”

“没错,你这恶贼,老夫的药铺乃是祖传,绝不会交到你这奸贼手中。”

摇了摇头,刘希没去看满脸凶相的郎中,而又是跑到那小莲的身前,“你说我曾经强抢了你?”

“嘤嘤……你这无赖子,害了奴家一生,日后必定会遭报应的。”

“那我左臂肩头有一块红色胎记你也看到了?”

哭泣的小莲瞪着眼,点首应声道,“都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怎会不知,没错,那是一块红色胎记!”

“很好。”

刘希道了一句,继而将长衫拉开,他的肩头,光滑白皙,莫说是胎记,就连汗毛都微不可见。

那叫做小莲的女子当即惊呼一声,脸上一片灰白。

毫不迟疑,刘希又走到那郎中身前,再一次问道,“你是郎中?”

犹豫了好一会,后者才继续道,“不错……”

“人参一两,加水二杯,煎至一杯,以井水浸冷后服万可是治风寒?”

那郎中当即额头冒出冷汗来,支支吾吾,在刘希犀利的眼神下,竟然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扭过头,冷眼盯着那白衣文士,刘希大步上前,“你是说对联乃是你所创?”

“我……我……我只是写了这两句话,并未……并未想过它是对联……”

一边说着,那白衣文士竟然转身跑出了公堂。

刘希抬起头,看着满脸阴沉的孙行,稍后咧嘴一笑,“王爷,大学士,草民觉得案情似乎有些明朗了。”

不过是几个呼吸,便扭转了局势,看着昂首而立的刘希,东陵王与和风清二人眼中多了一丝明亮。

东陵王出现,孙行忙急行上前,弯身行礼,心里却是暗暗叫苦,他虽说有了部署,但是东陵王与和风清领命而来,督查此案,想要报仇自然就没那么容易。

提前审问刘希,孙行便是打算在东陵王未插手时将案子定成铁案,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这般,即便宫中怪罪下来,也顶多罚些俸禄。

可是如今刚刚准备用刑,东陵王与和风清便齐齐现身,孙行明白,定是有人在背后关注着此案。而东陵王闻讯之后匆匆而来,却又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且不说帝君的意思,至少东陵王是有意偏袒这逆贼。

就在孙行思量之间,展复径直的离去了,东陵王则是甩了甩莽服宽大的衣袖,看了眼脸色毫无血色的刘希,“孙大人,我与大学士只是督查,审讯之事还是交由你来吧。”

说话间,身后的护卫从后堂搬来两张木椅,并寻来了一方小案,添了两盏清茶。

与和风清做了个请的手势,东陵王坐在了木椅之上,稍后又是与立在一旁的孙行道,“孙大人,你继续审案,只将我二人当做旁观之人便可。”

孙行心里有着不快,但仍是面带恭敬的行了礼,继而回到他的明镜高悬匾额下的案桌前,坐下后又是与东陵王道,“王爷,和大学士,堂下犯人品性低劣,作恶多端,强抢妇人,夺人家财,更是将出手相助之人残忍杀害,实在是死不足惜,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眼中满是凶光,孙行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刘希,王爷与大学士皆在此,你还不速速将罪行招来,以免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与想上前搀扶他的林逸摇了摇头,刘希伸手将嘴角的血色擦去,冷笑着道,“大人,有句老话说得好,捉贼捉赃,你若想要治我刘希的罪,还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又怎能堵得上天下老百姓的悠悠之口?”

有东陵王在,刘希明白是李梦筱与唐皇求了请,而堂上坐着李唐的王爷,孙行必定是有所收敛。

酷刑,应该是不敢动了。

若是想要翻盘,眼下的情形只能靠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让孙行将他的后手全都亮出来,再一举推翻。

到那时候,刘希才可以洗刷冤屈。

“大胆,事到临头,还敢藐视公堂,来人啊,给我上刑,先废了他的手筋脚筋!”

或许是见不得刘希安然自若的模样,孙行气火猛地从心底冲了出来,顿时忘了东陵王还在公堂上,咆哮了一句,手习惯性的要向前取令牌,却发现一筒令牌已经被他悉数扔到了地上。

“孙大人,切勿动怒,细细想来,倒也是这个理,没有证据哪里能定罪?”

喝了口手中茶盏中的清茶,东陵王轻声道了一句,孙行听后这才发现了他的失态之处,但随即又想出了辩解之词,“回王爷,这些刑具本就是为了他们这些恶贯满盈的修武之人所设,不然这些人凭借异于常人的身手怎会将我大唐的律令放在眼中?”

放下手中的杯盏,东陵王转过首与和风清道,“大学士,你怎么看?”

和风清瞥了眼面色有些不安,却又带着掩饰不住担心的林逸,伸手捋了捋胡须,“下官是个只懂得几个字的读书人,对查案审案并无精通之处,不过圣上施政为仁,下官也见不得血腥的景儿,孙大人倒不如取出证据,让他来个百口莫辩,直接定了罪,该关便关,该杀便杀,岂不是省事?”

“却不知大学士与本王倒是不谋而合,孙大人,不如就照此审案如何?”

即便孙行先前便预料到了,听得东陵王与和风清的对话,心中不免仍是腹诽了起来,但明面上仍是点首应道,“王爷与大学士说的是,下官这就派人将认证带来。”

说着,扭头与刘希哼了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官今日就将你的罪行昭告于世人,揭开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面目,让他们知晓市井传言不过是子虚乌有!”

“真金不怕火炼,孙大人,刘希自问行得正站得直,做事无愧于心,你大可将那所谓的证人唤来做个当面对质。”

“好,那便来个当堂对质,来分个真假!”

又一次拍了惊堂木,孙行故作冷笑的道,哪怕有些事情是他所安排出来,本是子虚乌有的捏造,但在气势上,不能落了丝毫。

为官多年,孙行明白,很多时候,人不是输给了对手,而是跨不过去自己那道坎,败给了自己。

就算刘希如传言所说是个神童,也不到弱冠,怎会敌得过他?

将心里那丝许的担忧给压下,与那堂下差役道,“张勇,你且带人速速给本官将丹凤街文墨轩的陈掌柜,张家胡同的陈婆子,徐麻子,还有满红楼的头牌语晴找来。”

满红楼语晴?

孙行道出的一堆人中,刘希从未听过,怕是栽赃嫁祸之举,不过最后这人却让他心中猛然一惊。

那夜,似乎有个的烟花女子,而刘希手下留情,并未取她性命。

当真是妇人之仁。

心中悔恨的暗骂了一句,眉头下意识的拧了起来,这模样看在孙行眼中,顿时觉得胜券在握,右手琳琳抓着惊堂木,手背上青筋浮现,似乎正用尽了力气将有杀子之仇的刘希给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