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还未出声,那秦依然却是玉手指了指那‘福’字,笑意不减的轻声道,“双儿姑娘,这‘福’字是公子故意贴倒的,‘福’倒了寓意福到了,别出心裁,却很适合这开岁的吉祥喜庆,让奴家好生敬服。”
听了秦依然的话,小武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吴双儿却是瞪着乌黑水灵的大眼瞧着那‘福’字好一会,这才笑眼弯如月牙儿,拍起手来称好。稍后似乎是想起了马绣那番话儿,又是嘟着嘴,白了一眼正心惊胆颤的后者,让他慌不择路的逃了去,让身后的小丫头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切妥当之后,便是为了晚膳张罗了,由秦依然、田薰儿以及吴双儿这小丫头在,刘希等人便丝毫插不上手来,好在有张小泉的娘亲张胡氏在,也算是颇为顺利。
红日西斜,渐渐生出的寒风中混着诱人的香味儿,炤房中欢乐的笑声不时传来,在张胡氏的指点下,小院的木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这是用来祭祀的。
立在台阶上,看着远处被残阳染红的天际,红艳欲滴的云朵被风给吹成了一团又一团,或是随风而去,越离越远,又或是越来越近,相融在了一起,成了另一片完整的云朵。
“唉……”
良久,刘希叹了口气,去岁此时,他正与叔父二人吃着买来的菜肴,虽然没多久,刘寒便丢下他独自去和张家小寡妇厮混了,但至少翌日天未亮就回来了,如今,却是再也见不到他心不跳脸不红,将风流韵事说得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了。
“有心事?”
身后传来马绣的声音,刘希回过头,见他脸上也不见了往日的嬉笑之色,眉宇间多了少见的苦愁,当即又是轻叹了一声,“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朝,你为何不愿回去?”
这在思乡情切的日子,刘希第一次问起与马绣身世相关的事情,若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提及,马绣生性虽说放荡不羁,却极为的重情重义,如今远走它乡,怕是到了某种让他极为不想面对的处境。
“方便了,我还是会回去看看。”
良久,马绣道了一句,竟满是苦涩之味。
“会的,至少他们还活着,你就有着机会。”
拍了拍马绣的肩头,刘希声音有些低沉,稍后二人便这样默不作声的立在寒风中,看着夜色缓缓落下,远处无尽的灯火燃起,点亮出另一番的灵动艳丽。
晨曦破晓,一夜的寒风也随之停了下来,小院内,砖石上冰霜如衣,立在上面,只觉得脚下渗着无尽的凉意。
深吸了口清新却又冷瑟的空气,刘希脚踏连环,手抱半圆,缓慢的动了起来,一招一式都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与闲来无事伸展肢体那般随意,却在某个瞬间猛地发力,有着让人道不清的高深莫测。
一边,渠浪正与醉酒醒来的小武练着剑,这满是侠肝义胆的游侠虽说遇到一般人绰绰有余,甚至御气初境也能对付,但他明白刘希今后所要面对的并非好狠斗勇的街市泼皮无赖,所以一有空来便向性子洒脱的小武请教。
“呵……好舒服!”
酒醒之后,走出屋子的马绣伸了个懒腰,看着在打拳的刘希,不由轻声道了句,“玉生怎又在练这慢悠悠的拳法了?”
说完,朝着一旁抱臂立在台阶上的大武挤眼道,“大武兄弟,你本事比绣强,要不出手去试试玉生这所谓的‘太极’拳法到底有没有他说得那般神奇。”
没有说话,大武走下台阶,去教授吴双儿和秦依然些防身剑术,这是刘希的意思,毕竟这世道并不太平,女孩儿家也需要些防身术,‘辅行诀’她二人不过才学到第二层,想要施毒伤人,还需不少时日,倒不如学些剑术,遇到险境也能自保。
见大武不作理会,马绣只得讪讪的笑了笑,之所以让大武前去试试刘希的拳法是因为耐不住性子的他早就趁刘希不备出了手,结果是那样的悲惨,悲惨的让马绣见到这套拳便莫名的心中发慌。
又是伸了个懒腰,马绣回过头,恰好见到田薰儿正在炤房忙碌,对于这个兵家不会说话的小娘,他心里总有股说不明白的敬畏,哪怕平日里田薰儿怎办的柔弱,他就是觉得冒犯不得,所以即便口无遮拦也不敢随意打趣这略显羞涩的爱笑小娘。
天边霞光四射,彤云漫行万里,刘希等人的晨练总算结束了,稍作了洗漱,便在一起吃着早膳,与往昔一般,马绣又是亟不可待的问起何时能与淑柔郡主相遇,焦急却又扭捏的模样,让众人不禁莞尔。
“今朝,这等事你还是稍安勿躁,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已经请人往宫里去打探了,只是现在仍没有回讯。”
刘希只得无奈的将说了多次的话再次道了出来,听他这话,本是极为殷切期盼的马绣顿时变得沮丧开来,手中的筷箸放在桌上,满是失落与哀伤。
这情字果然奇妙的很,竟然这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变得黯然销魂,想到这,刘希不由得轻声道了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此言一落,马绣当即拉着刘希的衣袖,一直念叨着这句话道出了他的肺腑之言,而秦依然则是连连赞服刘希才学过人,吴双儿欢喜的连连说着我家公子何等厉害。
好不容易安抚了马绣,早膳也就这样吃完了,渠浪带着那二十副对联出去摆摊了,顺道将多出的五副送往东陵王府,对于这等位高权重之人,刘希虽说想要对方提拔,但是厚着脸皮去做那溜须拍马之事,反而会引来反感,倒不如像个自负甚高的读书人那样清高孤傲些。
欲擒故纵,总是有意想不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