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赏术大会(中)

听到场上几人之言时,原本无趣的神情带上了一丝趣味。

“这样挺好!男儿就该如此!”正坐位的林大人,欣赏的就是这些反传统礼教的人,听到府尹的提问,当下拔高音量道:“要不这样,你们几人轮流,一人出一题,全对了算赢,本官赏银一百两!”

其实府尹不过按例询问一下林大人的意见。因为正常情况下,对方的回答都会是“本官为客,此次前来纯为欣赏,大人不必拘礼,该如何就如何!”

可这林大人直接作了主不说,还帮着兴风作浪!

看来这林大人,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的任性妄为啊!

天顺府尹擦擦额头的汗,暗暗将这几年来自己的事迹想了一遍,貌似没一件跟林大人沾边啊,这怎么会将他得罪了呢?

苏谨言在场上开始挑战时,便在左侧席位最边上,找到伤了李成明的少年公子。

他旁边坐着一中年男子,两人正交头接耳。

后面站着一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男子,一手抓着剑鞘,一手放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苏谨言朝纪子期望去,纪子期点点头。

场上四人混战已开始。

两轮刚过过去,正准备进行第三轮时。

一个少年讥诮的声音大声传来:“小爷我千里迢迢从兰海前来观摩,想不到这天顺、武陵、利武、湘西四府举办的赏术大会,就这点水平!”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下哗然,议论纷纷。

场上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那少年公子身上。

那少年公子似乎很是习惯这种瞩目!

面对百来双火辣辣的眼,倨傲地抬高下巴,毫不怯场。

这什么情况?这前几天一切都好好的,不会在今日出什么大乱子吧!

府尹大人心惊肉跳!

苏谨言心中一喜,小子!你终于出来了!

刚刚那青年第一个跳起来,“喂,小子!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那少年公子轻蔑一笑,“这都不懂?回家吃奶去吧!”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有趣,一个人哈哈大笑了两声。

那青年脸涨的通红,却学那少年公子轻蔑一笑,“我耶氏祖训有云:耶族中人行事,必要光明磊落!

崇拜强者,亦不可贬低弱者,更不可学那小人只会作口舌之争!

你若想战,在下第一个奉陪!咱们功夫底下见真章!”

“好!”人群中传来一阵叫好声。

林大人面露欣赏,频频点头,这小子有点意思!

这一番话慷慨激昂,很是有些英雄气概,立刻衬得那少年公子小肚鸡肠!

那少年公子脸色一变,正欲反驳,他身旁那中年男子伸手制止他。

那男子看来地位不低!少年公子脸上神色愤怒难平,却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中年男子起身一鞠躬,朗声道:“我家少爷年幼性子直,看到不如意之处,惯常会直接指出,并无恶意!

若有得罪之处,请各位多多包涵!”

主会人看了一眼府尹眼色后,举手回礼:“好说好说,三位远到而来即是客!

我天顺人向来热情慷慨,心胸宽广!这等小事自不会放在心上!

在下姓张,人称张大家,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主家姓楼,身边这位少爷人称九公子!在下姓莫,称莫一即可。”

张大家心中吃了一惊,“楼氏?可是四大商行之一的兰海楼氏?”

“正是!”

莫一刚答完,楼九公子面上即露出得意之色。

除了林大人,这贵宾席中众人,均脸色一变。

特别是府尹大人。

楼氏商行在黎国四大商行中,称得上是绝对的老大,不是因为他的商行大过其他三家,而是因为他与官府的关系。

楼氏在兰海据说已有两百多年历史,历来便有与官绅联姻的习惯,这两百多年来形成的势力错综复杂。

据说本朝便有三位大学士之子娶了这楼氏女儿,还有数位四品官员与这楼氏有姻亲关系。

这楼九公子虽称九公子,却是当代楼氏家主的独孙。

只因楼氏子孙缘浅,每代正房主至多二至三个男孙。而到了九公子这一代,更只得他一个男孙。

楼氏家主唤他小九,一是想家中能多添些男丁,将这排行延续下去。

二来到了九公子这一代,刚好是第九代,便起了小九的小名,府中各人统称九公子。

楼氏远居西北兰海,地处边塞,与这南方之地一向较少往来。

前两年楼氏家主,突然决定将楼氏业务逐步向南方拓展。

今年初各地举办赏术大会商行竞选,楼氏家主派出手下一众大管事去各地参与竞投。

而天顺更是派来了他的长子楼大爷,也就是九公子的爹来亲自坐镇,务必拿下这承办资格,一举将楼氏商行的名号打进南方核心之地。

按理说,哪几府合办赏术大会,多数是由这几府有实力的商加参加竞选,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必乎成了这几十年来的惯例。

只是这些惯例大家通常是心照不宣,并无明文规定。所以各地官府还是表示了欢迎。

楼氏出的条件优惠,加上其自身对官府的影响力,西北及北方有三四处的赏术大会,便将这承办资格给了楼氏。

但楼氏重点想要拿到资格的天顺四府却出了意外。

天顺府尹在四府府尹中资格最老,一向最具话事权。

在确定最后承办资格时,他将他上官曾向他暗示的话,告诉了另外三位府尹,“楼氏在西北之势大,已隐隐超过当在官府的影响力,陛下对此不是甚喜!”

那三位府尹立时心领神会,齐齐投了反对票,将这承办资格,交给了另一家出价最优惠的闵氏商行。

而在各商行私下流传闵氏商行之所以胜出的原因,却只有闵氏家主的一掷千金。

楼九公子此次前来,便是因为他爹因这天顺赏术大会承办资格的失利,被他祖父劈头臭骂了一顿,他祖父还因此事病倒了!

楼大爷也郁郁寡欢,明明都已经谈定了,却不知何故,最后功亏一篑!

楼九公子见最疼他的祖父与爹因为这事郁结于心,一怒之下,带了家中仆人,说服莫一大供奉偷偷前来天顺搅局!

势必要在这赏术大会上,当众将一众榜首踩在脚下,以泄心头之气!

主会人张大嘴的面色也有些暗沉。

他虽对楼氏商行失利的内幕不甚了解,但依他与官府商行多年交道的经验,也嗅出了一丝异常。

这楼九公子摆明来天顺砸场,性质与耶月哈等人不按牌理出的闹场完全不同。

前者是赤裸裸地想打脸,后者不过是大人眼皮底下,略有些出格的小儿玩闹罢了!

张大嘴自是不愿在他主持的赏术大会上让人搅局,微楞之后反应过来,对楼九公子二人行了个礼:“失敬失敬!张某不知贵客到来!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待这赏术大会结束后,张某必定亲自登门致歉!二位请就坐!咱们继续观赏这比赛!”

莫一微微一笑,却并不顺着张大嘴的台阶下来,“莫某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我家九公子对这赏术大会的比赛感到不满意,在下必定要想办法令他满意才可!”

说完转过头面向楼九公子,“九公子,你想如何?”

楼九公子慢悠悠道:“这比赛太无趣了!莫叔,不如你上场露两手,教教这些所谓的大榜首,晋级者,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术数本领!”

张大嘴忍住怒气,拱手道:“楼九公子,这赏术大会挑战者,一向是当年的大榜首与晋级者,与往年的大榜首之间的相互较量,从来没有外人随便加入的先例!”

莫一回礼,神色不变,“莫某记得也并无‘外人不可参加’这一条例!”

张大嘴噎住,规矩行不通,身份比人差!他只能求救地看了一眼府尹。

府尹大人深知楼九来此的目的,忌惮楼氏在朝中的影响,也不敢在明面上将对方完全得罪,只得求助身边的林大人!

毕竟在这贵宾席上全部人中,也只有林大人的身份,不必顾忌楼氏的势力。

林大人却是知道这莫一的,唇角勾起,淡淡道:“莫大家,以你之能力,场上再多十倍人,也不是你对手!你这样,不怕被人说有以大欺小之嫌?”

林大人话语好像是向着场上一众人的,可他凉凉的语气,分明是一副想看戏的神情。

莫一突然倨傲一笑,气场全开,“想不到在南方,现在还有人知道我莫某当年的名号!”

林大人轻笑一声,继续道:“莫大家十八年前被术师协会除名后,便销声匿迹!世人纷纷猜测,竟想不到是去了西北兰海!

看来当年盛传莫大家,因私下帮助楼氏操控当年兰海赏术大会之事,是真的了!”

莫一被人揭穿过往,丝毫不觉尴尬,“这位大人若想叙旧,待这赏术大会结束后,莫某随时奉陪!

此时莫某要先完成我家少爷的吩咐!”

说完不等林大人回复,直接面向场上一干人等,厉声道:“尔等敢应战吗?”

林大人本就想着看戏,也不恼,靠在太师椅上的身体,调了个舒服的位置。

场中除了苏谨言年岁小之外,其他人对莫大家之名均曾听过。

莫一从小天资过人,在二十出头便已成了三等术师,是术师协会自开办以来,年纪最小的术师!

他不仅仅是在术数研究上高人一等,在这心算能力方面,也是出类拔萃。

有人做过测试,莫一的心算能力,比当时赏术大会上‘算得快’大榜首的心算能力,起码快上一倍有多!

因此协会中人便戏称他为莫大家!

其隐含的寓意,暗指他可能成为黎国现存的第三位大术家!

当时有若干商行都曾暗中笼络,所出银两之多令人咋舌,莫一均不为所动!

后来楼氏商行托人花重金,从扬州买回一绝色瘦马相赠。

温柔乡,英雄冢!

于是莫一很快沦陷,同意了楼氏的请求,暗中操控西北各府的赏术大会。

一向反感赏术大会的那位大术家,听得此传闻,即便无真凭实据,还是严令术师协会,除去了他在协会内的资格。

后来莫一索性去了西北兰海楼氏,暗中替其管着整个楼氏的总账,成了楼氏神秘的大供奉!

坊间盛传,这楼氏神秘大供奉做的总账,明眼人都知有问题,偏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经他看过的账目,即使一丁点小错也会被纠出来。

因此,这楼氏神秘的大供奉,便成了商行账房间的传奇人物!

这场上的一部人身为账房,自是知晓此人名声;

另一部分,如罗书等在各自的学院,也曾听夫子感慨时略提及过此人,那面上的惋惜之色二人记忆犹新。

如今这传说中的莫大家亲自踩上门来,众人被震慑住,一时无人敢应!

当然不知情的苏谨言并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在等一个人。

“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过莫大家之名!

想着莫大家既然已公开提出挑战了,这世上哪有不战而败的道理?

既然赏术大会无‘外人不可挑战’的条例,想必也无‘外人不可应战’的规矩!

在下不才,只是不想丢了天顺人的脸面,便斗胆想试上一试!莫大家的可同意?”

就在众人胆怯的当口,场下一清脆的声音响起,雌雄莫辩。

{}无弹窗“没问题!”李成明爽快道,又嘿嘿一笑,“要是我爹知道我跟你罗书表哥一起,肯定高兴坏了。

我爹老说我要是有你罗书表哥一半,他就可以烧高香酬谢祖宗了!

有时惹他生气了,还说恨不得把我塞回我娘肚子里回炉重造,指不定能生个跟你罗书表哥一样聪明的出来!”

小雨听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罗书的脸又开始红了。

李成明寻着笑声望过去,正好看到小雨明媚的笑脸,瞬间惊艳:“苏谨言,这个小娘子是?”

苏谨言才记起忘了介绍,于是便一一作了介绍。

李成明眉开眼笑,本就灵巧的嘴更是像被抹上了蜜一样,令听者身心通畅。

小风被哄的李哥哥李哥哥叫个不停。

小雨的笑容从未消过。

原来这人就是被少爷哄骗喝酒的那人,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嘛!小雨心道。

晚上回到谨园时,灵菊灵玉听说苏谨言晋级了,都动手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同他们庆祝。

小风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这是他最爱的糯米卷,“灵玉姐姐,小风长大了也要去参加赏术大会!

到时候你也要准备好多好吃的来帮小风庆祝。”

“贪吃鬼!”小雨伸出食指点向他的额头。

灵玉大笑,“好,好,小风到时候一定是那大榜首,灵玉姐就等着沾光了!”

第四日大榜首的决赛到了,罗书苏谨言请了两天假。

会场的布置比起前几日高出了几个级别不止。

所有小赛场已全部清除,重新组成了一个大赛场,正中是一个大舞台,舞台正对面摆这八张华丽的凳子,最右边有一出处门帘。

这些位置一般是预留给贵人、举办府最高府伊、承办商家家主、举办府名望最高之人。

不管来者几人,按赏术大会惯例正位只留八张,八者为发,而门帘后面,则主要是用来给随行贵人的女眷观看使用。

左右两边各三十二席位,四排,每排八个席位,右边是举办府当地的大小官员及名望之人。

左边则是十两银子一个位,价高者得,据说曾有一年某个位置,最高成交价达千两。

剩下背对参赛者靠近比赛台的,是各个参赛者的应援团,每个限十人。

多出来的人只能和最后面的吃瓜群众待一起。

苏谨言连夜让灵菊安排绣了两幅横条,一幅是“苏府少爷苏谨言加油”,一副是“罗府少爷罗书必胜”,纪子期贡献了剪刀手的画稿。

苏谨言知道他表哥罗书低调,罗府长辈有关罗书自己的事,都是听罗书的,而罗书是肯定不会愿意张扬的。

所以苏谨言心想,这事还得他来办才行。

果然,当安杰安生举起“罗府少爷罗书必胜”的横幅时,罗书的脸都皱到了一起。

不过坐在右边席位上的罗书他爹,摸摸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谨言小子这事干的不错!

老子儿子就是厉害,当然得让更多人知道,这是老子的种!

苏谨言瞧着罗书皱在一起的脸,咧开嘴,笑眯眯地道:“罗表哥,我知道你肯定把这事忘了,就主动帮你办了,咱们一家人,不用多谢我!”

罗书瞟他一眼,心道:苏谨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要多谢你?

苏谨言指着横幅上的剪刀手,“罗表哥,你知道那个图案是什么吗?子期说那是剪刀手,代表胜利!

罗表哥,你看,我知道我赢不了,我的上面只绣了两个,你的上面可绣了四个,灵菊灵玉小雨她们几个丫头可绣了大半宿。

罗表哥,你赢了大榜首后,可别忘了她们的功劳!”

罗书看这那张扬花俏的横幅,蓝底红字,外加小黄花,脸本来不停的抽动,后听到小雨也有帮忙,沉默了一会后问道:“小雨姑娘也有绣?”

“是啊!那个黄色的剪刀手就是她绣的!”

罗书的面前浮现出小雨拿着绣花针,在灯下低头绣花的温柔样子,瞬间觉得那横幅也可爱了起来。

“谨言,比赛完了后,将那横幅送与我吧。”

“啊,啊?”苏谨言有点摸不着头脑,罗书表哥这是突然转性子了?

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一爱出风头的人,只是被隐藏了起来,现在才爆发出来?

罗书不再言语,看了台下一会,转过身去面向主席台。

台下应援团人太多,都是举横幅的小厮。

纪子期站在围观群众里,刚开始还在前面,慢慢就被挤到后面去了。

她个子虽不矮,站在后面,被一些高大男子一挡,根本看不清场上的情景,只好退了出来。

今天决赛日人流比前几天更多,挤不进去的,就都聚集在各临时茶铺、小吃摊位或赌坊前。

纪子期一路都找不到可以停留下来的摊位,想起昨日苏谨言的同窗,李成明家的酒坊,便打算去碰碰运气。

李成明今日也是跟书院请假来帮忙的。

看到纪子期非常高兴,尽管店里人很多,还是找了一条长凳出来给纪子期歇息。

李老爹看到自家儿子那殷勤样,咬牙切齿,没出息的小子!看到漂亮小丫头,连生意都不做了!

李成明看到老爹的表情,心里明白,便道:“爹,那是苏谨言家的丫头,跟他表哥罗书也相熟的。

今天来是为罗书苏谨言他们打气的,不过人多被挤了出来,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爹,人家来这可是看在我是苏谨言同窗的份上!”

李老爹一听跟罗书相熟,面色顿时好转。

再一看自家儿子,火气上来,一巴掌拍向他脑袋,“臭小子,你还得意了?别说跟人家罗书苏谨言比,你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还好意思?”

李成明被突然袭击,痛的龇牙咧嘴,又觉在小娘子面前被揍丢了脸面,遂有些脑羞成怒,反驳道:“那能怪我吗?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还想出好笋?”

李老爹年幼时家里贫穷,没上过几天学,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待琢磨过来后,顿时火冒三丈,抄起根棍子,朝说完就跑远的李成明追过去,边跑边喊:

“李成明,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老子起早摸黑辛辛苦苦挣银子供你读书,你不感激老子不说,还敢出言讽刺老子?

老子供你读书是为了光宗耀祖,你倒好,这祖宗没享受你的荣耀,还得先得受你的气!你还敢跑?还不给老子站住!”

店里帮忙的伙计看来早就见怪不怪,继续淡定的招呼客人。

有些熟客还大声调笑:“李老板!这儿子你要是嫌弃,送与我老邱做儿子吧!上次他去我家送酒,哄得我家那挑剔的婆娘直夸!

要是去我家做儿子,我婆娘就没时间管我,老子我就一身轻松了!”还故意提高声音,“怎么样啊?李老板!”

李老爹一心想抓住他儿子,没空搭理,李成明则边跑边回头做鬼脸。

李老爹身形肥大,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停下来弯腰喘气,一只手锤着后腰,一只手指向李成明,说不出话来。

李成明见他老爹停了下来,也停下来不再跑动,只见他不停扭动身体吐舌头向他爹示威。

李老爹气血攻心,站直身就欲朝他儿子追过去。

李成明一看立马转身正要开跑,眼角瞟到有三人正要同他撞上,一时收不住身形。

眼看就要同前面一年轻公子相撞,突然他身后那高大之人大步向前,伸出一只手,拽住李成明的衣襟,稍一用力就提了起来。

手臂一挥,宋世明瞬间飞了出去,撞到一家珠花铺子。

蓬的一声响,摊子倒了,一根木棍倒下来砸到李成明的胸口上。

李成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这转变就发生在一瞬间,众人被这变故惊到,一时仿似时间静止似地被定了形。

李老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惨叫一声,声音高亢嘶哑,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的朝着李成明所在的位置急奔过去,“明儿!”

那年轻公子似乎也未料到出此变故,眉头一皱,道声:“晦气!”

纪子期见众人没了反应,一边朝李成明所在跑去,一边朝店里一年长伙计大声喊道:“快去请大夫!”

那伙计反应过来,扯过身旁还在发愣的另一个伙计,朝店外跑去。

店里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跑过去。

李老爹哽咽着不停呼唤儿子,“明儿!你怎么样了?明儿!你醒醒!”

李成明毫无反应,李老爹双眼欲裂,浑身颤抖,一下子失去力气瘫倒在地上。

年轻公子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刚刚那个大汉,朝李老爹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高大汉子接过香囊走到李老爹身前,将手中香囊递到他面前。

李老爹此时对外界已完全失去了反应,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那汉子见状,便将香囊扔到了李老爹脚边,走回年轻公子身边,三人就欲离去。

正好赶到的纪子期见三人要离开,饶是觉得自己经过天凉战事后,心胸开怀不少。

见此情形仍有些微怒,大声喝道:“你们伤了人!连声道歉都没有!就打算这样离去吗?”

围观的群众听到此言,顿时聚拢在一起,堵住三人的去路。

“就是,快道歉!”

年轻公子听到纪子期言语时,本不欲理会,见去路被挡住,只得转身,狡辩道:“我不是赔了银子吗?那香囊里装的可是几绽金子,够你们请百八个大夫了!”

“赔钱就可以了吗?现在人躺在那生死不知!你们既不道歉,又不关心伤者生死,这所作所为未免太失礼数!”

纪子期刚蹲在李成明身边,用手探了探呼吸,没什么感觉,又摸摸脖子上的大动脉,手指下传来微弱的跳动,还好,还有气!

刚吐口气缓下心来,听到那年轻公子的话,一口气又蹭蹭地往上升!

伤了人赔钱就完事?你当你爸是李刚吗?

刚说要收李成明做儿子的老邱也愤怒了,双眼一瞪:“有钱了不起吗?老子也有钱,谁要你的臭钱,伤了人,道歉都没一声,跟我去见官!”

“就是,有钱了不起吗?”“见官!”“见官!”围观群众群情激昂。

那少年公子闻言身形一矮,有些退缩。

旁边一直未出声的中年男子低声对他道:“九公子,明天的挑战赛!”

那中年男子原本的意思,是希望这少年公子,能看在明天挑战赛的份上,现在低个头认个错,将此事就此揭过。

但那少年公子一生未试过向人低头,连他祖父都未曾。

如今受此胁迫,反而激起了他的反叛之心!

他站直刚刚拘偻的身子,双手叉腰:“刚那人明明是故意撞上小爷,想的就是要讹诈!

我家仆人不过是为了保护小爷不被撞到受伤,才出手挡了一挡,之后的意外只能怪他运气不好,跟小爷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爷已经赔了四绽金子,算是仁至义尽,尔等再阻挡小爷的去路,休怪小爷不客气!”

纪子期等人气的人仰马翻!

刚刚那事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确不完全是那年轻公子的过错!

所以众人都想着他若道个歉再关心一下李成明的伤势,待大夫看过无误后,这事也就算了。

可谁知这年轻公子不但不承认自己的过错,反而倒打一耙,将自己说成了受害者。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些血性的汉子挥舞着拳头,朝年轻公子冲了过来,即然说理说不通,那就用拳头打到你通为止!

年轻公子立马躲到高大汉子的身后,那汉子刷的一声,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剑挡在身前。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那年轻公子又有些趾高气昂,从汉子身后伸出脑袋,“别怪小爷我不提醒你们,我家仆人可是西北第一高手,曾一人单挑马贼数十人!

他手中这把剑便是天下闻名的月泉古剑,出剑必见血!

你们出手前可得好好想清楚,到时候缺条胳膊少条腿的,少爷我可不负责赔偿的!”

纪子期见那剑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清冽的光芒,隐约带着一丝血红。

众人一时踌躇,双方就此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