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便把两位大人喊来,有些冒昧,还望两位大人海涵。”李烁轻声道。
“被抚台大人召见乃是下官的荣幸,怎敢多想。”戴世辉率先开口说道。
徐孟朝冷眼看了一下戴世辉,心有不满,不过李烁端坐在上,自己又不能出言嘲讽。
李烁笑了笑道:“二位大人快快入座。”
两个人坐下后,李烁开口询问道:“卫所士兵整练如何?”
“不是下官吹嘘,我陕西卫所与河南山西等地卫所相比,强上许多。”徐孟朝开口说道。
“哼,徐指挥可真会蒙蔽上官啊。”坐在一旁的戴世辉出言讥讽道。
戴世辉这话一说,李烁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向戴世辉道:“戴同知此话何意?”
曹德章脸上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变化。
气氛莫名的有些紧张。
戴世辉从座位上起身,拱手道:“抚台大人,若你不嫌下官啰嗦,下官便把卫所的种种弊端,禀告大人。”
李烁还没有开口说话,坐在一旁的曹德章笑着说道:“兵家乃是国家存亡之事,抚台大人又怎会嫌弃戴同知的啰嗦呢,有话你便一一说来。”
李烁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在本官临行之时,还在嘱咐,此乃国家大事,便是你在这里说上一天一夜,本官也要全部听完。”
“抚台大人深明大义,下官不敢藏私,说起我陕西卫所,洪武年间,共有千户所十六处,军户十万,可战之兵,共计九万余人,当时与蒙古作战,我陕西精兵出关众多,何其骁勇,正德年间,新增千户所六处,共计二十二处,可战之兵却变成了七万,万历年间,再增八处,可是能上战场的只有无完人,此时千户所更加不堪,变成为了藏污纳垢之处,军户五毒俱全,总兵参将副将全是酒囊饭袋,不可一战,在外又有富商助纣为虐,私占田地,军户们又不操练,整日无所事事,鱼肉乡里,民众敢怒又不敢言,此时我陕西境内共计千户所三十处,成为了陕西省内最大的毒瘤,若是一发战事,卫所士兵不堪大用,望抚台大人明查,上奏圣听。”戴世辉情绪激动的说道,实然这些话都是在昨夜想好的,不过说的也全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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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曹德章听到这是皇帝的意思,心中大定,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即是圣意,下官一定尽心去做,可宋大人朝中不是无人啊。若想调离他,也颇为不易。”
李烁赶忙问道:“宋大人朝中有些关系,不知是谁?”
曹德章低声说了一个字:“黄。”
“黄首辅,可我从未听说过黄首辅与宋大人有任何牵连啊。”这倒不是李烁说谎,他真的不清楚黄立极与宋明义有关联。
“宋大人可是在京师中呆过几年,那时候便在黄首辅的手下做事,不过年数已久,抚台大人可能不知,但就算是现在宋大人与黄首辅仍是书信往来频繁。”
牵扯到了黄立极,李烁就不由慎重一些,这可是涉及到大明朝最顶层的权利斗争,此时李烁已经是封疆大吏,不能在做些政治冒险这样的投机戏码,他要准确猜透皇帝对内阁首辅的真实看法,不过因为他一直琢磨不懂朱由检,也不敢贸然下定义,万一,黄立极仍然是朱由检最信任的内阁首辅,动宋明义便是代表着挑战黄立极,一个受皇帝支持信任的内阁首辅注定是胜家,即便黄立极不再受朱由检的信任,但他仍然是内阁首辅,与他对抗,也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政治战争。
李烁沉吟一阵后低声说道:“若真的如此,事情变得复杂了。可催要粮饷,这是圣旨,注定是之后的国策,即便何人挡在身前,也必须推到。”李烁越说声音也变得越坚定,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本就一无所有,此时贵为一省巡抚,若比以前还畏手畏脚,岂不悲哀,而且他心中还是相信自己眼中的朱由检是个果断到可以为了富强做出任何事情的帝王。
曹德章与李烁一样,心中也犯嘀咕,他的想法极其简单,李烁的恩宠能不能超过黄立极,贸然与黄立极对抗,对他们这些阉党余孽又有什么坏的影响。
李烁看到曹德章不说话,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衙门前喊了一声:“来人。”
外庭的一名值班衙役听到后,赶忙跑上前来。
“抚台大人有何吩咐?”衙役恭恭敬敬的说道。
“你派人去请卫所指挥徐孟朝大人与指挥同知戴世辉大人前来府衙议事。”
“是。”衙役不敢耽搁,答完后,赶忙下面调人去喊徐孟朝与戴世辉。
李烁回过头来看到曹德章仍然有些愣神,哑然失笑道:“曹大人不必慌张,黄首辅乃是明事理的人,即便他与宋大人有同僚之谊,在对待大是大非问题之上,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若是黄立极老眼昏花,分辨不出对与错,咱们的皇上也会为咱们做主的。”李烁为了提高曹德章的积极性,说的话有些粗俗不堪,傲气冲天,实然,这也是告诉曹德章一件事情,皇帝信任的是咱们,而不是黄立极与宋明义,即便日后,对簿朝廷,皇上也会向着我们,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