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叹了口气：“好几年前，我妈觉得国内的环境越来越不好，想让全家移民去美国找我舅舅，可是我爸当时刚在美术界有点名气，一门心思的就想搞创作，他还带了几个后生，便也想在国内培养几个优秀的年轻人，于是就没同意出国。但是我妈也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两人为了这件事僵持了很久，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带着我哥去了美国，我和爸爸留在了上海。”

林星星这才明白自已一直疑惑的，为什么同样是一家人，她的表哥是从美国回来，而她却是去了河湾庄插队。

“我觉得……也许你妈的决定是正确的。”林星星感慨道。

“嗯，算是吧。因为后来，我爸爸就被他的学生给举报了，那时候想走就走不了，如果偷着出去，那就等于坐实了别人的举报。最后我爸一直被调查，写检讨，我也是托了很多关系才下了乡，如果还留在上海，红|卫|兵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陆启清缓缓说道。

林星星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都过去了，反正你爸爸他现在也被平反了，房子也还给你们家了，你们家都过上好日子了！”

“是的，只是自从发生了这些之后，我谁也不敢再相信，也不敢和人交朋友，有一段时间变得很孤僻……”突然，她像是回忆起什么了，扭头问林星星：“哎，对了，我走之后，那个王媛美还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林星星一听提起她，心里一阵反感，便往枕头上一靠，半躺着看着天花板：“她啊，她后来被我狠狠地治了一通。”

陆启清好奇地问：“真的吗？快说说，你怎么治的？”

林星星便把她在河边如何指桑骂槐，如何打了一架，如何撵走找上门的母女俩一五一十给说了。

陆启清听后高兴地直拍手：“真的吗！哈哈，我以前可讨厌她了……”说着又撸起袖子，“你看，这个疤痕到现在都还在。”

林星星一看，那被镰刀割的长口子疤痕果然还在，看上去有些触目。

“当时，我真的很感谢你。”

“哎，小事儿一桩嘛。”林星星竟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但是对我来说，很算什么。”陆启清认真地说，“那时候不管是村里的村民还是和我一起下乡的知青，因为我父亲的缘故，都不敢和我走得太近。但是你却敢为我出头，为我说话。锦上添花的感情有可能是假，但是雪中送炭的情谊一定是真！你放心，以后在上海，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林星星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便逗她说：“那你以后得好好罩着我。”

陆启清问道：“什么是罩着你？”

林星星本想解释说“意思就是你就是我的大姐大”，突然她想起还不知道陆启清的年纪呢，便也不回答她的问题，用胳膊肘轻捣了她一下，问道：“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1961年，你呢？”

“哈哈，我是1960年的，你得叫我一声姐了。”

“姐。”

没想到陆启清还真乖乖就叫了一声，林星星看着她，“噗嗤”一下就笑了，她觉得自己心情大好，莫名的就想笑，于是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陆启清茫然地看了她两秒，最后似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于是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思南路的夜晚，伴着路边泛黄的梧桐树叶，两个姑娘的笑声飘荡地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