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

言罢,那一伙贼人果不再愣神,包围圈又一次缩小。

劫掠这才真正开始。

女人们的啜泣声。孩童们惊恐的尖叫。一箱子一箱子倒出的财物。

匪众肆无忌惮挥着刀嘴里发出兴奋的呼喊,一声一声,杂乱无章。夺了财物抢了女人,都该兴奋。便是杀个人,也只有近乎病态的炫耀和战栗。多年的杀人越货让他们懂得如何去享受老弱妇孺的畏惧。

盗见血,大呼狂。

匪首并不加入,只是骑在马匹上不动如山。浑浊凶恶的眼睛审视这混乱的现场,刀放在怀中,不言不语。

一条人影冲刺而来。爬,滚,翻,跃,生生觅了条道来。

烂柿子一样瘫软在地面的车夫翻了身,曲着四肢,狗一样仓措爬离。任凭脸上沾满尘土,马蹄嘚嘚溅起的飞石扑打面庞,身上甚至被肆虐的脚踢了几下。那张脸是仓皇的,但那双眼睛里只有坚定的求生之欲。

那样的眼神,很难做的了假。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明白绝望的眼睛。有些东西,做不了假——同样的人,明白同样的眼神。

有些像当初自己争抢野菜的模样,饥荒年间里,野菜是个稀罕玩意。饥民们如蝗虫般,将山顶山脚啃了个干净。无论是洞里的野鼠,还是枝头窥探的鸦群,就连稍可入口的树皮,都是救命的东西。

那一次,为了一碗菜粥,杀了一人。大约是个种地的农夫,他的老母病了,他便与自己争抢起来。有些记不清那张脸了。

有些年头,人命贱如土。匪首想,这家伙真像当初的自己。

那车夫狗一样从人与人的腿间爬出来,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乱七八糟糊在脸上。

匪首却忘了,那车夫的方向。他们的距离在缩短。

异变陡生!

一道寒芒从那臃肿的衣服里透出,刺向他的脸。

拔剑,收剑。那是比闪电还要快的影子,闪电形没声起,可他的剑无形无声。

血是什么样的?是红梅一样的。它长在空气里,开的红艳。

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