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敢自称侄儿,谢夫人可不敢当他的伯母。
“一点儿小事,”楚寒轻描淡写道,“遇到了谢家妹妹,知道您在此处,特来拜见。”
谢夫人瞳孔骤缩,语气凉凉,“是吗?小姑娘不懂事,哪里敢劳烦你。”她声音上扬,“你来这里是要给苏丫头挑衣服吗?伯母可以参谋一二。”
她生气起来,说话也渐渐不留情面。楚寒像是没有发觉,“小侄哪里懂这个,这些自有府内管家操持。”
楚寒是有婚约在身的,先皇后在世的时候定下的,是苏阁老的孙女,婚期已经提上日程,就在明年五月。
“嗯,”谢夫人笑眯眯的点头,又和他寒暄了几句,楚寒不好在这里留太久,不一会儿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人一走,谢婉就往人群里缩,尽量缩减存在感。不过这会谢夫人也顾不上教训她了,匆匆与几位好奇八卦的夫人告辞,带着她就回了府。
按说这时照旧按计划来才是上策,只是谢夫人突然心口闷得厉害。
“娘,您怎么了?”回去的路上,谢婉也发觉了这点,她娘一点都不像是为刚才的事烦恼,她觉得这情景莫名眼熟,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灵光一闪,面色发白,“是爹爹,爹爹出事了!”
这是有先例的,八年前谢岚重伤,几欲死亡,昏迷数月不醒,谢夫人当时就是这般模样,最后消息传来,谢岚身体渐渐好转。
谢夫人捂着心口,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一双眼睛焦急的看着她,谢婉掀开帘子,对车夫吩咐道,“加快速度!”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催马,谢婉回到车内,摸了摸墙角小炉上温热的茶壶,给谢夫人倒了杯茶,“您别急,边疆那边还没消息,不一定是爹爹。”她此时恨不得回到几息之前,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这安慰实在是不顶用处,谢夫人心中清楚,出事的不是谢岚就是谢景湛。勉强喝下茶,心口的难受有所缓解,她没有说话的心情,半阖着眼养神。
谢婉不敢吵她,马车里气氛压抑,回了府谢夫人就开始吩咐人去打探边疆的消息。
她一直在等,连午膳和晚膳都没用多少,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来,最后还是谢婉去劝她才用了点。
天彻底黑了下来,谢夫人让谢婉回自己院子里休息,谢婉不肯,摇头肯定道,“我要是走了,您今晚都可能不睡觉。”
“怎么会?”谢夫人失笑,打了个哈欠,抬手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我知道这消息不是一天半天能来等到的。”
从边疆到长安,又是冬天,最快也要四五日,这指的还是急报,谢夫人求的只是心安。
消息是在第四天清晨到的,谢婉不放心她娘,索性从自己的小院子搬到了主院,她们正在正厅用膳,门外有人求见。
夹杂着血腥气和寒冬的冷气,谢夫人汤勺没拿稳,落在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声音隐隐有些发抖,“进来。”
进来两人,谢夫人的目光落到其中一人身上移不开眼,那人身上的棉衣还有些眼熟,上面有点点血渍,还有些脏乱,头发上还结着霜,眼中布满血丝,面上带着彻夜不眠的疲惫。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下,“末将见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