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霍长歌微微颔首。

却见沈昌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难道你也有喜欢的姑娘了?”

他挠挠头,继续自言自语。

“不会啊,你是相府嫡次子,谁家的姑娘还看不上你?难道你要尚公主?”

霍长歌甩给沈昌盛一个白眼。

“我朝历律,尚公主者不可入仕。”

他闲的吗?

沈昌盛不明所以。

“那你好好的纨绔不当,跑出来吃这个苦?”

霍长歌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我闲的。”

沈昌盛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霍长歌,半晌才凑近了问道。

“你认真的。”

瞧着霍长歌点头,沈昌盛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霍长歌的肩膀。

“我们兄弟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道!”

霍长歌快要被他拍散了,挡开了沈昌盛的熊掌,没好气的说。

“你先考上了再说吧。”

他说着,拿上了自己的号码牌,起身走出了雅间。

方走出了雅间,就有伙计迎了上来,静等着吩咐。

霍长歌吩咐伙计。

“白玉蹄花、鲜笋煨火腿、麻辣牛肉加上糖醋鲤鱼,并两道鲜蔬送进去,里面那位爷好好伺候着。”

随后,霍长歌让周正去结了账,转身走出望月轩,只见棚子下的人更多了。

维持秩序的几个先生喊得喉咙都有些哑了。

随是二月份,然天气晴好,到了午间头顶着一轮大太阳,料峭春寒被晒化了,穿着袄子的人反倒闷出了一后背的汗。

霍长歌见了,便让周正去买了十几碗绿豆汤,让这些先生们解解渴。

而他也因为只带了这一个小厮,便在边上临时搭出来专给生源休息的棚子里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因报名处就在不远处,虽然前面挤满了人,可从边上正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霍长歌就坐在棚子里,静静得看人报名。

忽然,一个人让霍长歌在意起来。

其实,那个人站在人群中极为扎眼,只因那人是抱着一个袋子过来的,当交报名费的时候,那人怀里的袋子一抖,成千上百的铜钱叮叮当当铺在桌子上。

不过让霍长歌在意的并非是此人如此贫穷,而是这个人竟是数年后的状元楼千里。

此时此刻,这个高瘦的男人对着坐在那里的先生微微露出一丝赧色。

先生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找了几个数桌子上的铜钱。

大约一刻钟之后,先生皱了皱眉对着楼千里说道。

“还差300枚铜钱。”

楼千里一愣,随即脸上羞得通红。

他摸遍了浑身上下,也就找出了十几枚铜钱,却再也没有了。

他眼里露出恳求之色。

“先生,行行好吧,我远赴千里而来,路上遇到了盗贼,偷了我的束脩,我……”

他说到这里,大约是感到了周围投射而来的鄙夷目光,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

小厮很有眼力见,立刻笑着躬身引了人继续往前走。

“霍二少爷您里面请。”

霍长歌也不说什么,走到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前,这才摘下了身上的蓑衣。

身边的小厮离开殷勤为霍长歌褪下了蓑衣,一面笑嘻嘻的恭敬说话。

“霍二少爷且先坐一会儿,书院规矩考试不能带下人仆从进来,但您若是有任何吩咐可以招呼小的,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霍长歌颔首,从袖子里取出几两碎银丢给了那小厮。

小厮眉开眼笑的接过,愈发殷勤。

此间课室内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多是围了炉火烤干鞋袜,脸上被风雨侵得发红发紫,身子尤旧瑟瑟,也不见有人关心。

一群人只能巴巴望着霍长歌云淡风轻坐在那儿,身边有人端茶倒水送暖炉。

如此一对比,不少学子莫得升起一股仇富之心。

只是霍长歌的身份摆在那儿,在场的人都知惹不起这个混世魔王,心里暗恨,面上却不显,只一味低头烤火。

人群中唯有一人,倏地站起,冲着霍长歌走去。

霍长歌正喝茶,那青衣少年已然走到了他桌边,不客气的喂了一声。

霍长歌眼睛不抬,伸手去够放在面前的茶果,懒得理会。

那青衣少年怒了,伸手就要去推霍长歌,然手还没碰到霍长歌的肩膀,手腕子就被猛地拽住。

青衣少年下意识挣扎,却挣不动,脸色发青得冲着霍长歌怒道。

“你抓着我做什么!”

霍长歌不怒反笑,冷声问道。

“我好好坐着没招谁惹谁,你对我动手动脚做什么?”

话毕,霍长歌手一松放开了少年。

少年因挣得狠了,一时不察,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腰撞在了桌角上,硌得生疼。

他脸色愈发难看,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抽吸声,却迫着自己站直了,昂着头,以一种不屑的目光睇着霍长歌。

“你这人虽生于富贵却纨绔无礼、妄自尊大,你这样对圣贤不敬之人也妄想考取这白鹿书院,当真是脏了这块地方!”

在场寒门学子虽赞同少年这话,却也暗地冷嘲这少年自己找死。

到底人家是豪门贵胄,你是寒门草芥,还上去嘴欠,这不是找打吗?

不过现在的霍长歌可不会同他动手。

霍长歌自诩现在已经是读书人了,但凡是能够用嘴巴解决的事情,他绝对不用拳头。

微微抬头,他望着一脸“我富贵不能屈,我满腹诗书气自华,我抨击纨绔恶少”的少年。

霍长歌心里对着系统狂吐槽哪里来的中二病患者,面上却眯着眼睛轻笑。

“兄台便是兰陵季家的人,我素闻兰陵季家书香门第,子弟各个芝兰玉树,还有经世之才,如今一见不过如此,原是连基本礼仪都不懂的乡野鄙夫,还敢同我说什么圣贤。”

霍长歌说完便不再理他,又伸手去够那茶果。

他今天早膳吃得少,可一路走来,现下有些饿了,就想考前充充饥,可又听见外头传来一道清冽高傲的声音。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算是我季家的人。”

v章购买比例低于60,会显示防盗章,防盗时间48小时因为,大哥疼他。

霍长歌欢喜的坐在车里,欢喜的拉着霍长邺去拜见母亲和老太太,那一脸的春光灿烂。

后院里,霍夫人这一天都坐立不安,担心小儿子有没有淋雨,午饭好好吃了吗,会不会在考场里饿晕了。

她焦躁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不知多久,每个时辰都要派出去询问二爷是不是回来了。

最后,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霍夫人干脆就扶着院门,伸长了脖子看着,盼着小儿子能早些回来。

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门房来报。

“夫人大喜,二爷已经回来了,不但二爷回来了,大少爷也刚刚回来了。”

霍夫人闻言,满面愁容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让人赏了门房回话的,紧接着就让小厨房去做些平素两个孩子爱吃的菜来。

因知道两个孩子方回来,必然是要先去书房同丈夫回禀,霍夫人想了想,对着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道。

“春樱,你亲自去老爷那里递个话,就说我准备了他爱吃的饭菜,让他晚膳便在我院子里用吧。”

春樱闻言,掩唇轻笑,得了话立刻去了。

而此刻,书房里面并没有时隔一年,父子相见的暖意融融,反而是静谧压抑的让人窒息。

坐在书桌后的霍青山面沉似水,一双鹰隼般的利眸里寒光点点,霍长邺和霍长歌站在一边气息谨慎,地上是一个正在回禀的小厮。

“老爷,东府的安老爷已经求见数次了。”

霍青山一声不吭,脸色铁青。

书房里气氛凝滞到了冰点。

地上的小厮战战兢兢,后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块,端端正正跪着一动不敢动。

蓦地,书房门就在此时被敲响,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回禀老爷,东府安老爷在门口闹得厉害,到底是本家,若是传了出去……”

这话就像是点燃炮筒的点点星火,一向来深沉内敛的霍青山眉一横,怒喝一声,手中的镇纸就这样狠狠掷了出去。

“混账!”

霍青山是在气得狠了,忘了站在一旁的俩儿子,一时手快,镇纸脱手竟就砸向了霍长歌。

霍青山也是唬了一跳,却来不及补救。

电光火石间,霍长邺只是轻轻一扯,将弟弟扯到了自己身后,带着他往边上连退两步。

镇纸落下,重重砸在珍宝架一角。

哐当哐当数声,珍宝架发出凄惨□□,簌簌抖了几下,终于是勉强站稳了,只是上头几个价值不菲的听风瓶不慎跌落,死状相当凄惨。

霍长邺平静淡漠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冷光,当即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得对着霍青山道。

“请父亲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母亲、我与长歌都会担心。”

霍青山见霍长歌无事,闻言也是冷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吩咐人来清扫。

等下人离开,霍长邺才继续问道。

“父亲,东府的大伯父可是做了什么让父亲为难的事情?”

霍青山也是气冲上头,再加之嫡长子着实优秀,不免提了几语。

“那混账东西竟敢收受贿赂,还偏偏同圣上最在意的南方水患有关!”

霍长邺蹙眉,不知为何却不言语。

一直站在大哥身后的霍长歌却是明白其中关窍。

霍如安不过是个正六品大理寺丞的闲职,有什么值得贿赂的。

不过是那些人想在自己父亲这里通关系,奈何所求无门,就想着曲线救国罢了。

可偏偏又和南方水患有关,若是真的被查一二,必定龙颜大怒,整个霍家都要被拉下水。

霍长歌心想,这便是当年父亲告老还乡,霍家败落的引火线了。

霍长歌刚这样想着,脑海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系统嘀声。

【嘀,恭喜宿主找到霍家败落的引火线,现在开启支线任务——躲过此次危机,奖励积分1000,请宿主再接再厉。】

霍长歌听完了系统发布的任务,面上不动声色,就算是系统不说,他也不能让霍家这样重蹈覆辙了。

想了想,霍长歌往边上跨出一步,从大哥身后露出半截身子,对着自家老父亲躬身作了个揖。

“父亲,儿子有话说。”

霍青山抬眼,将眼底的惊愕收敛,他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嫡长子,这才点头示意霍长歌继续。

“有什么话便说。”

霍长歌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难得露出正经之色。

“父亲,这一次不只是为了救东府,同样也是为了救相国府,还请父亲亲自带着大伯父进宫面圣,自供罪状,祈求圣上原谅。”

“混账!”

霍长歌话音未落,他老父亲的手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怒目圆睁得瞪视着他,喝道。

“霍长歌,你这大逆不道的竖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霍青山说话间,霍长邺已经挡在了霍长歌身前,平静淡漠的脸像是一张面具。

“父亲息怒,长歌年纪小,既然他愿意为父亲出谋划策,便令他说完,倒时长歌说的不对,父亲再行□□便是。”

霍青山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嫡长子,看着他护犊子那样子,摆摆手,让霍长歌继续说下去。

霍长歌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就捏紧了自家大哥的衣服袖子。

面对火气这么大的老父亲,霍长歌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他最怵的就是他老子吼他,吼完之后还要拖出去打板子。

“南方水灾泛滥,而今又因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想必朝廷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现下圣上最担心的亦是这事。若是父亲能为百官表率为圣上解决此事,后在以功抵罪,兴许圣上念及一时,能放大伯父一条生路。”

霍长歌似是担心被骂,又补了一句。

“若大伯父愿意散尽家财,再负荆请罪,则能保住一家老小;至于相国府,钱财乃身外之物,一家平安才是重要,望父亲三思。”

霍青山眉目隐有松动,他随后冲着门口喝了一句。

“听见了吗?听见了就滚进来!”

书房门被打开,一脸倒霉样的霍如安,不情不愿得挪动着脚步走了进来,走进来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站在角落的霍长歌。

只听见霍如安声若蚊蝇,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在霍青山面前低头。

“青山,我府上家丁姬妾众多,若是散尽家财……”

霍青山抬了抬手,示意霍如安先不要说话,随后扫了一眼站在那儿的两个儿子。

“你们先去你娘那儿,她盼了你们一日了,好好陪她说说话,再告诉她我有要事,晚膳就不过去了。”

霍长歌低头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家老爹真的是个人精,连自家儿子都坑。

复又瞪了一眼霍长邺,眼神怨念,似乎在说。

说好的兄友弟恭呢?我的好大哥!

霍长邺假装没看见,拉着弟弟的袖子两人出了书房。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书房里面传来了咆哮声和两人的争吵声。

霍长歌勾了勾唇,对着一个小厮说。

“你去准备几根荆条,要又粗又厚的,上面的刺定要长,越结实刺越长的越好,一会儿老爷要用。”

那小厮闻言,愣了愣。

霍长歌板着脸,踢了一脚那小厮的屁股,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