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便是给季覃判了死刑。
季覃不服,还想争辩。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了。
“不必多言,季覃,既然你方才说一双手为担保,而今便将你的手留下吧。”
皇帝实在是烦这人。
他政务勤勉,每天的奏折批不完。
这季覃以来就没完没了,耽误他快一个时辰了。
皇帝甚至不想剁了他的手,像直接把他剁吧剁吧喂狗。
不过,皇帝觉得在有功之臣面前自己还必须要表现一下“吾皇仁德”的一面。
毕竟不能让季国公府寒了心。
于是,皇帝叫来了禁卫军。
季覃没想到皇帝真的会剁了自己的双手,他此时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他开始痛哭流涕。
开始求饶,求皇帝放过自己。
求季冠霖看在父子情分上帮他说说情。
季覃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鲁莽。
后悔没有将敌人弄死,反倒毁了自己。
皇帝看着软成一滩的季覃,不悦的皱紧眉头。
他还未下令,便听见霍长歌忽然说。
“陛下,草民有一言,还望陛下姑且听之。”
皇帝示意霍长歌快说。
霍长歌便道。
“草民听闻东宫太子殿下身体抱恙,久久不愈,而今又是灾害之年,陛下刚祭天而回,若让宫内染血必然怕是不详。”
皇帝疑惑看他。
三皇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
季冠霖一脸感激。
众人都以为霍长歌是在替季覃求情。
偏生霍长歌接下去那句话便是。
“不如换成杖刑吧,反正季覃还欠了刚才的二十杖。”
言下之意便是。
剁手太血腥了,还有很大几率活着断手断脚的影响市容市貌,实在是太糟心了。
不如乱棍打死算了哦。
皇帝觉得很有道理。
他看了看司晏明。
一直沉默喝茶的司晏明点头夸奖。
“霍二少爷果然才德兼备,以德报怨,心善至极。”
皇帝赞同,于是下令。
“季覃诬陷他人、涉嫌抄袭,多次殿前失仪,数罪并罚拖出去庭杖一百。”
季冠霖一时间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都已经将剁手改成庭杖了,还想怎么样。
他貌似只能够谢主隆恩了。
然后祈祷这个好不容易过继过来的便宜儿子不要这么容易就死了,虽然季冠霖真的真的很想他去死算了。
只不过,这世上真有人能够熬过庭杖一百吗?
霍长歌接到春公公送来的口谕之际,人还在勤政殿偏殿之中。
偏殿之中,几位大人正在高谈阔论,一边的桌案上有记录官正在将大人们讨论的内容记录下来,方便之后的摘录修改。
霍长歌也在。
他虽然年纪尚幼,也并未功名在身,但是毕竟此次讨论的是他的策论,因而皇帝将他宣进宫来。
霍长歌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甚至默默地也在记录着。
自然,他时不时的也会提出一些别出心裁的建议,只是听得多,说的少。
偏殿里极为热闹,直到春公公走了进来。
“诸位大人好,三殿下安,奴才打搅了。”
春公公打了个千儿,脸上仍旧是笑吟吟的。
虽然知道皇帝在正殿等着,但是面上也丝毫不乱,宣了口谕。
春公公这才伏低了身子,冲着霍长歌道。
“霍二少爷同奴才走一遭吧,皇上还等着呢。”
霍长歌点点头,却并不挪动步子,会回望了一眼他老爹,从他老爹的眼中得到了讯息。
霍长歌客气得对着春公公问道。
“不知春公公可否告知,陛下为何忽然宣我?”
春公公摇摇头,一副并不怎么好奇的样子。
“奴才不知,只不过半个时辰之前季国公府的季大人带着季公子前来面圣。至于圣驾之前,到底说了什么,奴才并不在头伺候。”
这个消息对于霍长歌来说已经是极为有用了。
他并没有说什么,正要跟着春公公前往,忽然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
只听那人道。
“我同你一起去,正好有事要禀报父皇。”
霍长歌抬头望着比自己虚高了一个半头的司晏明,好奇为什么这人要跟着自己一起去。
不是明明在他大哥投军之后就对他退避三舍了吗?
甚至连今天在勤政殿的偏殿里,两人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只是霍长歌总不能说,三殿下您别跟着我去了。
于是,霍长歌不说话,就当走在自己身边的司晏明是不存在的。
对,不存在的。
不过,当刚刚走出了勤政殿偏殿的时候,霍长歌忽然放慢了脚步,拉过一名守在殿门外的小内侍,对着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个小内侍听完点点头,喜气洋洋的从霍长歌手里接过了两片金叶子。
看着小内侍跑得一阵风儿似的离开,霍长歌安了安心。
进了勤政殿殿内,霍长歌就看见满地的狼藉,还有跪趴在大殿地砖上的两人。
霍长歌脸上没有半点儿多余的表情,从容不迫得对着皇帝行礼,举止如常,恭敬有礼。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让霍长歌起来。
“长歌,不必多礼。”
皇帝说完这话,转头望向了站在一边的司晏明,语气明显亲切宠溺了许多。
“你怎么跟着来了?外头风大,你不好好在偏殿呆着,还到处跑!”
司晏明一脸无辜纯良,笑得温和。
“儿臣掐指一算,算到勤政殿内有好戏可看,便巴巴的跟着来了。”
皇帝失笑,像是真的信了。
司晏明见此,便站到了一边,不再说话,脸上也恢复了那种光风霁月的清冷,宛如方才的无辜纯良的那个人从不存在过。
皇帝喜爱这个儿子,命人给他赐了座,这才开始正题。
“长歌,此刻叫你前来,是有人状告你所写策论并非出自你手,而是出自白鹿书院的嵇先生之手。”
霍长歌听完这话,一时竟也无语。
皇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