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徽媞声音翕然,像是蒙着层纱,叫人看不清的影子,“太祖长子朱标年月未戌俱有藏干丁火,地支的忌神为寅卯,喜神为申酉金。天干为甲乙,喜神为庚辛金。中乙木从年干透出,此为大忌,幸得丙火紧贴泄气方化险为夷。又有丙丁火怕壬癸水克,因此壬癸水也为忌神。”朱徽媞见黎瑨一头雾水,也不再多言这些謷牙诘屈,“大人可注意过,我大明历代皇子,皆以五行相生之法命名。”
黎瑨虽不知朱徽媞先前所言八字之事,这点皮毛也还是了解的,他沉吟片刻,“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大明朱家,除开国□□外,紧着便依五行相生命名。
太祖从未对自己的出身遮遮掩掩,因此众人皆知,太祖并非精通阴阳历,善布乾坤策之人,此举必为身边道人刘伯温指点。“只是。”
“太祖为金,本应生水,只因怜惜太子忌水,因此以木为始,此举虽避开太子命中忌神,却使得金水断代,因此太祖建此地宫,望危急时可救太子于水火。”朱徽媞在他面前抬头自顶上圆洞望出去,黎瑨便是看着地上光点都觉着有几分刺眼,朱徽媞却眼睛眨也不眨,“大明朝第一位太子朱标,诞生于未戌月亥日辛丑时,唯火稍护。”
她本在黎瑨对面,正看着黎瑨,又转身背着他,抬头看二人东北方向通道。
黎瑨为当朝特务,基本技能之一便是观察细致,他一眼便看出怪异,壁上彩绘变了。
日晷虽极为精妙,却不可在夜间使用。如此说来,这百年不枯的塘中精妙水车木浮,便是水钟,调整时辰,可为阴天与夜间所用。
此日晷并无刻度,常人自无以使用,朱徽媞想是见过图纸,也思考半晌方才确定精确的时辰,凑近了调整水钟。她神情严肃谨慎,不像是在调整时钟,倒像是在调制火药,黎瑨心觉有些好笑,却给她紧张的神色不自觉感染,半点也笑不出来,反而也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动作。
朱徽媞住手起身时,二人同时暗叹一声,合在一起声音便有些大。二人又同时对视,好像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片刻后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朱徽媞不似黎瑨克制,一笑之下又有些收不住,黎瑨见状,差点就上去捂住她的嘴。幸而朱徽媞意识到此地与外界相通,并无隔音之用,适时收住了。
二人无事,只有坐在地上等着时间,朱徽媞只托着腮帮子看着厅堂中间静默的水塘,水钟却奇异的淌着。她闲得发慌,即便是看不懂也一直盯着,好像这样盯着便能看出门道似的。她这般难得的安静,倒没让黎瑨觉得安心,反而觉着不对头,不免回头打量她。
他也是突然意识到,因此回身的动作有些突兀,朱徽媞给他吓了一下,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黎瑨突然瞅自己做什么,有后知后觉戏谑道,“大人也觉着这里过于安静了?”
她抑扬顿挫的语气没叫黎瑨像最初认识她是那样觉得高傲,倒觉得她小孩子似的,默不作声。
朱徽媞等了片刻黎瑨却没有什么反应,只好继续道,说着屁股就挪到黎瑨边上,还是托着脑袋的样子稍稍探着看他,“不如我们聊聊天?”
她的眼睛长而大,笑嘻嘻的微微眯着,透出几分小小的精明,天真又坦率的看着他,像是一只袒胸露怀的小狐狸,丝毫不掩饰自己那无伤大雅的,小小的狡猾,勾引着猎人。
她敢如此看他,不是没照过镜子,就是少经人事,不知道这样的表情对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黎瑨不动声色的稍稍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和朱徽媞拉出些距离,“公主想聊什么。”
这还真把朱徽媞给问住了,朱徽媞平日里嘴倒是少能闲下来,因在宫里寂寞惯了,一个人时倒也耐得住,可是但凡有人相伴,嘴就几乎一刻都停不下来,只觉得不说话就心里难受。可是此时却还真是不知道和黎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