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徽媞发现他的小动作,不自觉低声笑了笑,“大人快跟上。”
二人自城墙券门尽头的券洞式扒道折转登上明楼,已隐隐可闻远处混乱之声,朱徽媞不自觉驻足片刻,没想到这冷观大明三百年的皇家陵寝,竟是因为自己遭人间侵扰。她胸中悲戚,一时间几乎有点恍惚。知道黎瑨唤她方才回神,“大人想必曾听闻□□因出身贫苦,深知百姓生活之难,故而生性节俭,即便是做了皇帝也不曾改变。却将这无人的皇陵建的如此宏伟,较我后代皇陵也不逊色。”
黎瑨早前不知,此刻也已知晓。
朱徽媞并未做多余解释,又道,“那大人可知此楼又为何名为明楼?”朱徽媞虽为问句,却为停顿,紧接着道,“□□有言,‘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古之明王冬至祭祀,祖以配天,所以重报本也。’□□当年北上可都,依的便是以火制水,以阳销阴,以明克暗。日月为天,上天救我。”
二人入地宫时已可听马蹄纷至沓来的声音,虽然从外面尚可见地宫有灯长明。黎瑨仍先行探路,朱徽媞在他身后合了入口,顿时将所有声响所在地上,地道内悄寂无声。
在这种完全封闭且狭窄的地道里,和夜里的黑暗是不一样的,得不到丝毫星辰月光的照耀与气流的照拂。
即便是壁上还有千年不灭的灯火,朱徽媞一进来,变还是觉着压抑万分。若是没有壁上长明的灯火,想必真会喘不过气来。
仿佛连明火摇摆的声音都能捕捉,壁上有前人备好的火把,黎瑨伸手取了,就着壁上长明灯点燃,片刻后又甩几下,火焰便一点点熄了,好像全被收在木中。
连逃生之地的火把都是精品,黎瑨忍不住笑了一声。地道狭窄深邃,即便是两人并行也会显得有些拥挤,朱徽媞不自觉有些压抑。他本就不明白他的一系列行为,就这一笑更加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卑职笑这火把制作精美。”朱徽媞看着这光秃秃,方才便是在这尚有灯火的地方,也能看出并不明亮,实在不知道制作精美在哪里。黎瑨见她一脸懵懂,耐着性子解释道,“公主仔细看着,”
他一边走,一边侧身将这火把拿的朱徽媞近些给她看,他走动间手臂不自觉随脚步轻动,朱徽媞擒住才看清他在指什么。
“这火把是用杉树皮做的,各个不同部位要用刀纵切成丝条,一般人会添油脂粉,这支火把填的却是上好的松油,最后用树皮圈起来。制作火把是技术活,这样的好火把,”他将手中火把颠了颠,“绝不是出自寻常手艺人。”
“为什么不多加些,好亮一点。”
黎瑨暗笑这小公主真不知人间疾苦,松油价格昂贵也说加就加,不过原因倒非如此,“松油加的太多,火把会不耐用。公主是没用过这种东西,火焰太大,盯着一团烈焰在头上,实在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稍不注意,还容易烧了头发。”
朱徽媞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眼睛不自觉从火把纹理上挪开飘向黎瑨的脑袋,脑海中莫名开始想象黎瑨脑袋给火烧秃了的样子,一时间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黎瑨开始还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好笑,只瞧着朱徽媞越笑越难收敛,几乎就要捧腹大笑,又见她时不时的瞄向自己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想到这小公主在这种十万火急地时候还能苦中作乐,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