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签师傅怕她忧心,安慰她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凶即是吉,吉即是凶,此签虽暗喻此行凶多吉少,但也有否极泰来之意。嘱她凡事多忍耐,必有逢凶化吉,拨开云雾见天日之际。
东宁心知不乐观,可除了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也无别的法子。
展眼到了出行这日,东宁清早还要去宫里请辞,天不亮就起来了。安魏王妃帮她梳头,拿着梳子,抚着她一头漂亮的头发,边梳,边忍不住泣道:“从今以后,你只当我们都去了,不要想我们,我们也自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孩子……”
简单的一句话,安魏王妃数度哽咽,房里的几位兄嫂也跟着抽泣,听得东宁一阵难受。不想母亲伤心,欲强颜安慰母亲几句,话还未出口,眼睛酸涩,眼泪早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伏在安魏王妃怀里,默默泣涕不已。
吉时已到,东宁别了父母、家人,去宫里拜辞了天子一众人,坐上东行的马车。车轮滚滚,旗声猎猎,马声嘶鸣,各种声音交织,湮没了马车上的她抛国离家的哭声,就好像她整个人,被淹没在东魏和大周的滚滚历史中。
东宁原以为抛家弃国,不远万里的东去和亲已经很不幸了,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开始。出了大周界,到了东魏境内,不到三天时间,她就出事了。
震惊地望着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东宁想尖叫,但咽颈处似被什么扼住了般,让她发不出丁点声音。脸也火辣辣的疼,发馒头一般,好像随时会爆掉。全身都痛苦得她想哭,偏流不出一滴眼泪,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张脸。”那女子扣着她的下巴,发出和她十分神似的声音,不仅如此,一举一动都把她模仿得惟妙惟肖,仿似真人。
东宁意识到这是个阴谋,蓄谋已久的阴谋。站在阴暗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让她明白,或许这场阴谋,在东魏皇帝打算和大周和亲时就已定下,目标正是她那个怕再也无缘得嫁的夫君—东魏的皇太子。因为那个站在阴暗处的淡漠男人,不是别人,恰是东魏派来大周迎亲的使者。
一个月前,他拿住她的贴身侍女和护卫通奸,要她处置二人。她当时以为打小伺候她的婢女果真与那男子有染,顾及昔日主仆情谊,只命人打了她十板子,还安排人送她回王府,并写信给父母,嘱他们不要为难于她。
之后,他便以让她早日熟悉东魏礼仪、民情为由,安排了个东魏的婢女服侍她。眼前的女子虽顶着她的脸,偶尔泄露出的语音本色,却似极了那个伺候她的东魏婢女。想来他安排她在她身边,也无非是模仿她言语行事罢了。
那女子蹲在她身边,扣住她的下巴,仔细地察看了她的脸,啧啧两声,又放开她,拍拍手,站起来,对站在阴暗处的男子道:“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我原还担心你以后舍不得,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男子没理她,从阴暗处出来,颀长的身姿说不出的俊雅,一眼都没朝地上痛苦挣扎的东宁瞧,便开门出去了。
东宁不知道漫漫长夜她是怎么熬过去的。再有意识,已是正午,没有大队的侍女、随从,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河边。想来是他们中途饮水时,趁便将她丢了的,她想不明白,他们既已有了一个假的和亲公主,她已然没了价值,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还要留她在世上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