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侯府的这处别院是早早便由锦衣卫的人看着的,这会儿那下属也甚是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低声禀告道:“回都督的话,也没旁的什么人,一切如常。对了,后头那一处温泉庄子的庄头叫了人拉了车新鲜蔬菜出去了。”这也是常事——如今正是冬天,一般权贵人家都会让自家庄子暖房里种一些蔬菜水果什么的,让庄子里的人隔几天送一次,家里头吃个新鲜水灵,便是送亲戚也方便的很。
卢景平闻言一顿,下意识的去看霍铮。
霍铮注意到他的目光,便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玉瓷浮纹茶盏搁在手边,含笑道:“都督怎地这般看我?”
说真的,京中那么多的世家公子里头,霍铮确实也是其中姿仪最好的那几人之一,他今日身上只穿了一件极简单的宝蓝色银丝绣银叶纹的袍子,腰间佩一对碧玉坠子,脚踩乌面短靴,但他沉静的坐在上首,挑眉含笑看人时便不由得透出一种侯府公子不经意的矜贵冷淡来,面如冠玉、丰神俊秀,一眼望去真真的神仪凛然。
可卢景平此时看着霍铮,一双眼睛都已经看得发赤了,他终于明白过来了:霍铮今日冷嘲热讽、拖拖拉拉,不是怕他们搜,而是怕他们不搜!杜则和秦婉必是早已在遇见刺客时便起身随着庄头送菜的车子一同往城门赶去了,霍铮这般不过是想要与他拖延时间罢了。现下这个时辰,再过一会儿城门便要开了,杜则与秦婉必是会早早入城——只要他们一入京城,卢景平和温皇后这头便要束手束脚,更是麻烦了。
卢景平想通内中关窍,只觉得胸口闷痛,喉间一甜,险些当场吐出一口血来。可哪怕如此,他也必须得站在原地,忍气吞声的与霍铮接着说话,低眉顺眼的与人收拾起收尾:“世子说的是,时候也不早了,不若让我的人送世子一程,聊尽心意?”
“可不敢当,”霍铮眉梢一挑,直接便回绝了,“卢都督还是留着您的人去抓您的‘逃犯’吧?”
卢景平眉心一折,嘴里呵呵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带人告辞了。”这会儿赶回城哪怕捉不到人也得先去和皇后通个气,让她那头有个准备。
霍铮却扬声拦着人:“您不是说有人看见逃犯进了我的别院,要搜逃犯吗?怎么就这么走了?”
卢景平想走却不得,现下也值得扯出笑容来着:“搜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人,许是下头的看错了,我这便回去,替世子把那几个没眼色的家伙教训一通!”
霍铮却只是冷笑:“你的人你自己教训便是,何必与我多说。只是,”他一顿,拖长声音,语声略有几分慵懒和冷意,“你今日这般说来就来,说去就去,这般的威风我却是少不得要与家中长辈说一说。来日也好去陛下那头,说个明白。”
卢景平用力咬了咬舌尖,勉强维持镇定,强笑着道:“今日确是下官失礼,还望世子海涵”便是卢景平这般的也觉得自己脸色此时恐怕有些难看,忍了又忍,到底还是一拂袖,转身带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