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这么一刻，当如蜂蜜一般浓稠金黄，温暖甜蜜的晨光照在顾琳琅尚且有几分枯黄的发丝上，干燥而柔软，杜则差一点就鬼使神差的信了她的鬼话。

然而，杜则到底还是没有相信这个来路不明、莫名其妙的人，唇角微微一扬，线条冷淡，嗤笑道：“鬼话连篇。”

他才八岁，男孩本就比女孩发育得晚，他又有些营养不良，倒是比顾琳琅现在的身体还要矮半个头。他生得十分瘦弱，细胳膊细腿的，那骨头架子仿佛只要用力一捏就能捏断了。

但是，他此时长眉微扬，薄唇微抿，无端端的便生出一种天生的气度，自然而然的压人一头。

顾琳琅也不生气，正要趁热打铁的再说几句刷好感便听到系统的尖锐的提示声：“杜则不想理你，为你的引导服务评分-2”

如果系统不是系统而是个人，这个时候大概、应该、已经哭出来了。

顾琳琅也差点被它的尖叫声吓得哭出来了，只好扯了扯嘴角，不耻下问道：“-2分又怎么了？我就随口说说，要是他傻，相信了，那不是更好？以后刷好感一定嗖嗖嗖的快，就算不信也没啥损失啊哦，对了，你还没说-2分会怎么样？”

神经病系统继续尖叫着放提示音：“叮咚，由于服务太差，扣除系统启动的能量点10，由于你没有完成任何任务，系统暂无能量点，所以用10jjb抵消。”

“叮咚，账户余额：49jjb”

“叮咚，郑重警告引导者，任务对象就是你的存在意义，如果你的服务无法令杜则满意，那么等到扣完能量点和jjb，你将被彻底销毁。”

这一下，顾琳琅真的要掉眼泪了：这种一言不发就打负分的习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她明明都微笑服务了好吗！就随口说错了几句话，至于打负分吗？要不是才收了一个地雷，账户里多了点jjb，岂不是一个负分就直接就没命了？

顾琳琅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眼睛一红，眼泪真的就掉下来了，从昨晚起累积的不忿一时间都冒出头来——

她好不容易就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嫁入豪门、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会车祸？

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被一个神经病系统绑到这里受这种折磨？

她都认命了，忍饥挨饿的想法子要活下去了，那神经病系统和神经病任务对象为什么还要折腾她？

顾琳琅的眼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滴答滴答的往下掉，眼睫湿漉漉的。她有些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面颊，大概是袖子有些脏了，她通红的脸上还横了一条灰黑的污痕，看上去狼狈极了。

对面这人说哭就哭，杜则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跟着蹙起——他只有八岁又在这里关了将近两年，平日里没什么人说话，这会儿看到前一刻还巧笑倩兮的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哭得这么厉害，就算对方披着的是讨人厌的秦婉的皮，他也忍不住生出些罕见的情绪来。

打断顾琳琅的是砂锅沸腾时的“嗤嗤”声，她的肚子跟着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吃饭这件大事，连忙又擦了把眼泪，动作迅速的站起来，要去端砂锅倒粥。

一直站在后头的杜则这会儿倒是默默的递了一块抹布过来，低声道：“垫着手，别烫到。”

顾琳琅回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还沾着泪珠的眼睫微微上扬，明眸好似被洗过了一样的明净。她专注的看着杜则，直到把人看得又要板起脸了，这才细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