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的主治医生名叫刘易昇,是同薛瑞同一家福利院出来的“院友”。

刘易昇比薛瑞大九岁,当年薛瑞被遗弃到福利院时,刘易昇早就被人领养带走了。后来薛瑞开始发育,偶然一次做身体检查时发现了身体上的“毛病”,由院长带着给老熟人看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得知当年在福利院长大的刘易昇考上本地最好的医科大学后,两人就保持了多年的医患关系。

刘易昇毕业后在公立医院工作了两年,因为薛瑞身体特殊的关系,他不敢到医院建档,只能由刘易昇私下替他调大学的资源给他做检查,后来被本市最有名的圣洛私立医院高薪挖过来后,刘易昇再三保证医院的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薛瑞这才正式在医院建了档。

薛瑞之前大病过一场,那一次只是简单地看了一下,拿了药回去吃,事后没有什么问题就把事情揭过了,然而这一回病情反复发作,还晕倒失去意识过,被别人说多了,薛瑞也不敢大意,于是刘易昇建议他做一次完整的检查,薛瑞就同意了。

私立医院收费贵,但服务还是有保障的,薛瑞全程由一位小护士带着,不到一小时就把所有项目检查完,而最重要的一项b超,则由刘易昇亲自操刀。

昏暗的b超检查室给薛瑞带来不少安全感,探头随着刘易昇手部的摆动在他肚皮上左右滑过,薛瑞每每到这个时候都不敢吱声,安静地等待刘易昇完成检查。

不过多时检查就结束了,而这边刚结束,那边刘易昇的电脑上就回传了部分薛瑞刚才做检查的数据分析,他打印出薛瑞的b超结果,轻点几下鼠标,将其他数据发到手边的ipad上,然后将这些结果一并交到薛瑞手上。

“怎么样?”还来不及细看,薛瑞边接过ipad边问道:“没什么大问题吧?”

刘易昇抬手托了托眼镜,“粗略看下来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是有一些指数在临界值,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他沉吟片刻,耸了耸肩又道:“但对你这种职业来说,似乎不太可能。”

薛瑞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后道:“那个呢?”

刘易昇看了他一眼,虽然对方说得很隐晦,但他还是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身体往后靠坐在办公椅上,嘴边挂着笑意,满脸调侃道:“让你失望了,依然很健康。”

薛瑞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心情,听到身体健康固然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像他这种“异端”,得知身体依然如此怪异,还真的很难开心起来。

刘易昇和他相处那么多年,自是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倾身向前,双手交握摆在桌面上,道:“这些话也是老生常谈了,这么多年下来,你也早该习惯了,既然摘不掉,那就当是上天赐给你的一份礼物不好吗?天知道有多少同性恋者希望有你这种体质,你不是还有个暗恋的对象?或许未来还可以展望一下有自己的孩子不是么?”

确实就像刘易昇说的那样,这些话每次薛瑞来做身体检查,刘易昇就会对他重复一次,道理他都懂,但是事情发生在薛瑞身上,和大众不一样的身体构造,让他无法以乐观的心态去面对这件事。

他是同性恋者,他喜欢的是男人,但是不代表他能轻而易举地接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身体却藏着与女人无二的生理构造。

“其实你该庆幸才对。”刘易昇又叹了口气,“你只是‘里面’多长了一套器官,从外面看你没有半点女性化特征,行行行别这样看我,不就是皮肤好一点,身高没那么高,骨架纤细一点而已嘛,现在多的是男人是这样,你就是太敏感了,你不说其实真不会有人发现这个,你看你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真不知道你担心些什么。”

“没有人像我这样……”薛瑞小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