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太阳开始下山。
六点,起了山风。
秦愿找了个树墩子半躺在地上吹山风,一边摸出手机连接上附近所有的摄像头,山野空荡荡,和他来时一样空无一人。
七点暮色四起来,晚鸦归巢。
八点月亮升起,浅浅一弯挂在枝头。
秦愿给手机插上充电宝,点开一首抒情的英文歌听,对着月亮吹口哨。
九点虫声渐渐变弱。
十点月亮往头顶爬了几公分。
秦愿又摸出手机看了眼,嘿,那家伙可真有耐心,这么久还没出现。
那家伙正坐在离他五十米远的一棵树顶吹山风。
萧念在赶来的路上就怀疑过秦愿此行的目的,以及手机坏了的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及至到了半山腰,发现埋在草丛里的摄像头……秦愿还挺能布局,无声无息给他来这么一招,把他整得够呛。他为了避开摄像头,上山这一路全靠轻功,差点把他内力耗空,累得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不过这半山腰的风景还不错。
申城繁华又忙碌,萧念好久未曾有过这样闲暇又宁静的时光。就像小时候,他父亲抱他坐在后院临河的柳树上,教他听风声水声知了声,和他说武学的至高境界是心怀天下、与万物归一。
萧念闭眼听了一会儿风声,干脆半躺下来。在这样寂寥的夜色里,他有点怀念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朝代。
回不去不仅仅是他重生了,而是国破家亡,山河易主,他无处可回。
他父亲在他二十岁那年被敌军刺死在城墙之下。所以他才会于弱冠之年便成为新一任武林盟主。而两年之后,他亦与他身后的那座城池一起化成敌军炮火下的灰烬——满城战火,累累白骨。
今夜,听山林风声潇潇,还真是格外怅然。
不过没怅然多久,萧念就听到50米开外“哗啦啦“传来一阵响声,最后以“砰”地一下结尾。
灵玉没说错,秦愿果然犯太岁,走路都能掉坑里,还是个深坑,萧念远远一看,那坑至少四五米。
秦愿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就想换个地方解决下三急问题,哪想十步开外的草丛里能有个这么深的坑。坑的两壁还都是粗粝的石头,他摔下来的时候连个可以搭手的地方都没有,还被锋利的石头给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秦愿揉了揉手腕和胳膊,在坑底坐好。他身体素质很好,常年从事各种单人竞技与极限运动,这样的摔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是腿上被划破的伤口有点麻烦,血流得挺多,但是他忍一忍也没问题。
手机的电量还剩80,如果他这个时候给周扬发条信息,周扬开车到最近的山道再走过来只一小时可达。越野车里各种装备都有,周扬把他拉上去是件很轻松的事。
但是秦愿什么都没有做,甚至长按关机键把手机给关了。
秦愿的直觉告诉他,那个“服务员”一定会来。跟踪了他一个多月,悄无声息在他身边暗中给他帮助的人,这个时候没道理不在。他相信自己只需要多花费一些耐心,一定会把人等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深夜的山谷寂静无声,月光像鎏金一样洒在枝蔓间,绘成深深浅浅似油画般的光影。
萧念像蝙蝠隐藏于黑夜一样将自己隐藏与树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