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掌柜的在柜台正交代几人要如何如何,自己则唤了章氏兄弟拿了饭食,要去见那令主。
正在这时,店门又处进来一个人。
此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衣物破败不堪,而且血迹斑斑,偏手里握了口刀。
来人然怒眼圆睁,一脸大胡子,奈何身板配上这张不怒自威的脸来,却稍显瘦弱了些,使人想着一根筷子头插了芋头一般……他往厅堂中张望了一遍,见无人招呼自己,也不气恼。只把目光停在大厅中央那独霸一桌的汉子身上。
那汉子对着门,此刻只顾吃着酒肉,其他事物一概不理。
那人盯着这汉子瞧了半晌,眼中疑惑,接着走到近前,抱拳对着汉子道:“阁下可是追云阁阁主季尘心”?
那汉子本吃着酒肉,听了问话,暂且停了一停,抬眉望了来人一眼,便要低头继续吃喝,却斜眼看到来人手中一口刀,只听他口中轻咦了一声。那刀也无甚稀奇处,只刀柄比寻常刀之刀柄要长了许多,不过细看刀鞘却稍显名贵,刀未出鞘,已觉隐隐的霸气逼人。这汉子轻咦的一声,想是觉得如此装束的人物怎的却配了口名贵的宝刀。
这汉子盯着那刀看了看,接着开口道:“你是林正风”?
那人听了问话,回道:“正是在下”。
听了来人回完话,这汉子又继续低头吃喝,不再言语了,但显然是承认了自己便是季尘心了。
林正风心下有气,心道:“我好言好语与你搭讪,你却这般态度,我狂刀门便弱了你追云阁吗”,转念又想到近来遭遇,暗叹了口气。
原来狂刀门于半月前被人一夜灭了,满门鸡犬不留,只林正风一人拼死逃了出来,这狂刀门虽不是什么大门大帮,但也算二三流势力,却给人一夜灭了,当真可怖至极。
林正风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所谓狂刀门,行事作风该在这狂字上,被人如此怠慢,若在平日,当然要发作一番,可今时不同往日。一念及此,内心的不满霎时烟消云散。
这半月来,总是东躲西藏,心下只恐被仇家捉住杀了,那自己一身血仇如何得报。好容易到了这善恶城,又人生地不熟,此时遇见了同是央州来的追云阁阁主季尘心,想着好歹算是同乡之人,加之又想起自己妻子儿女门下众人全都惨死,一时悲上心来,更觉得这季尘心亲近了不少,之前内心的不满此刻全化作了善意。。
只见他呵呵一笑,又对季尘心道:“今日能在此遇到季阁主,当真有幸,更不知能同桌共饮否”?
说完不待季尘心回话,一屁股坐在季尘心左手长凳上,放了兵刃,见桌上只一盏一碗,却是有些尴尬。
那季尘心头也不抬,只低着头道:“伙计,再取一副杯碗来”。
林正风听了此言,脸现笑容,拿了筷子,先夹了一大块牛肉放入嘴里,嚼了起来。
麻顺等人听听了花掌柜吩咐后,本来抱着手在一边斜眼看着那桌邋里邋遢的汉子,看了林正风进来,按理是要上前接待的,却不知为何没有如此。此时听了季尘心叫喊,取了一副杯碗过来。
季尘心见麻顺放下杯碗,又道:“再去叫厨房炒几个热菜来”。
麻顺回了声“好勒”,便入后厨吩咐去了。
花掌柜的跟账房张真听了林季二人对话,心下已明白二人身份。心头齐齐一震,只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季尘心背上负着的包裹,都不言语。
麻顺到后厨吩咐回来,见花张二人沉默不言,嘿嘿一笑道:“别人躲瘟尚且不急,这人却偏偏寻瘟而来”。他语气语气慵懒,还带了九分痞性,加之中间抑扬顿挫故意拖了些腔调……听了滑稽,果然花掌柜的忍不住一笑,伸了玉指往麻顺脑门一戳,道:“就你话多”。心想麻顺不知道这林季二人身份,也不怪他无理了完了又斜眼看了看那群邋遢汉子,见无异样,白了麻顺一眼,却是眼中带笑,这麻顺口中说的“瘟”该是那群邋遢汉子了。。
也是难怪,这等邋遢凶恶的汉子,多是酒肆饭馆不太讨喜的客人。
动不动对着小二伙计大呼小叫,轻者骂得你狗血淋头,重则拳脚相加……而且旁若无人般大叫大嚷的影响别个客人。大吃白食也是司空见惯了。偏还觉得自己英雄了得,过时定要找几个至亲好友大吹自己怎的吃了霸王餐如何如何。生怕天底下都不知道自己是个白吃不给钱的无赖一般……
花掌柜又把三人叫到跟前,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道:“原本去见令主,只是小事,今番季林二人同时到了善恶城,令主是非见不可了”。三人见他神色严肃,都凝重了起来,麻顺也收了嬉笑的神色。
花掌柜的说完后又独对着麻顺说道:“众人都好,最怕你受不得讥,要跟别人争胜”。
麻顺听了此言,只嘿嘿直笑。
花掌柜还不放心,又对张真道:“今日我不在店里,偏又赶上这几个鬼神要来寻事,你心眼多,见机快,千万不可弄出事情来,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要叫武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