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赌徒摇了摇头,说道:“光看不赌,婆娘无路。像你这般胆小,几时能讨得老婆?”说罢将身前的银两往前一推,喝道:“全下喽!”其余众人也先后随了赌注。小二眼见庄家就要掷点,心下一横,忙掏出一把碎银,叫道:“慢着,我也跟了!”将银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双手微微颤抖。
一众赌徒皆是起哄,张胖子“呸”地朝地下吐出一口浓痰,骂道:“真他奶奶的绿豆瓜皮,连这小二都觉得老子背气!哼,我张胖子这把非要来个通杀!”右手抓起骰子便朝碗中一丢,连连喝道:“六!六!六!”只见骰子在碗中滴溜溜地乱转,慢慢地停下两颗,均是六点,余下一颗仍在打转。
众人登时两眼放光,眼珠随着那颗骰子转来转去,接连叫道:“幺鸡!幺鸡!快出幺鸡!”小二听得叫声嘈杂,见那骰子的点数不断变化,一颗心也是忽上忽下,像是蹦到了嗓子边上,默默念道:老天保佑,定要出个幺鸡!
那骰子的转速渐渐放缓,众人也已屏气凝神,待得见它停稳,纷纷捶胸顿足,发出阵阵叹息。张胖子猛地一拍桌子,哈哈笑道:“六,六,六,通天猴,真是再大不过!老子就说这把通通吃掉!”
小二望着那三个六点,心下一沉,脑袋嗡嗡的只剩空白,眼看庄家就要扫钱,慌忙拿起银子就要转身。忽地一只大手伸出,张胖子已将他提了起来,骂道:“他娘的,你当是茶壶里下元宵,只进不出吗?”
小二面色苍白,强自笑道:“张爷,小的知道您老喜欢喝酒,刚才是想给你打些好酒去的。”张胖子嘿地一笑,说道:“不劳你费心,快些将银子给我,老子请你喝酒便是。”
小二攥紧银子,苦着脸求道:“张爷,您老是开镖局赚大钱的,何必跟小的一般见识,在乎这点小钱呢?”张胖子道:“放屁!自入秋以来,老子就没接过几桩生意,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他一对浓眉高高竖起,又怒道:“男子汉大丈夫,穷也得有个穷样,可不能让别人耻笑了去!”
小二还欲行赖,忽地一人进门高喊道:“二镖头,大镖头寻你回去。”张胖子回身问道:“怎地成大哥突然找我?”那人道:“方才局里来了个大主顾,大镖头要和你商量呢。”
张胖子又是一拳砸在桌面,震得碗碟酒壶当当作响,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好家伙,这段日子闷得我鸟蛋都要出来啦!”将小二往地上一丢,骂道:“老子今个高兴,就便宜了你小子。日后再看到你赌钱,非把你的狗腿卸下来!”对门口那人招手道:“快些跟我回去,莫让大哥等久了。”
将桌上一盏热气腾腾的酒壶塞进怀里,张胖子跨步出了门外,一路上边走边喝,过不多会来到了一处宅院前。
这宅院临街而建,红瓦黑檐,朱门大开,虽算不上富阔,却十分大气。大门顶上挂着一幅白底金边的匾额,上书“龙威镖局”四字,笔势苍劲,气势不凡。待跨进门内,只见院子正中横放着两只黑漆大箱,旁边立着一众镖师,个个青筋暴鼓,想必身手俱都不弱。站在众人前的是个身穿银衫袄作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四方阔脸,身型精壮,眸子里精光闪现,难掩其锐气,便是龙威镖局的大镖头成林了。
成林见张胖子醉眼微眯,一身酒气,皱眉道:“二弟,怎地又喝了许多酒?”张胖子将酒壶猛地塞入旁边一人怀中,哈哈笑道:“大哥教训的是,今个儿不喝啦。”回身瞅向那两只箱子,问道:“这主顾送的是什么生意?”
成林回道:“一箱金银首饰,一箱珠宝玉器,总价数十万两。那主顾在东陵城经商多年,因急着要回老家幽州定居,故而要咱们一个月内将箱子送到幽州,方才他已经付了四千两定金,若是能按时送达,余下的六成也会如约支付。”张胖子陡然来了精神,喝道:“好呀,幽州虽然离咱们远了些,但有这万两白银却也不亏,这生意接的贼好。”
成林道:“佣金倒是其次,主要是咱们镖局的名声。若是这次走成了,龙威镖局的名号从此可就响了不少。”张胖子一拍胸脯,说道:“大哥放心,这事准成!”
成林凝色道:“那幽州位于中原北部,与东陵城相隔数千里,咱们之前从未走过道儿,殊不知路上的凶险。我方才也是再三思虑,才下定决心接了这趟买卖。你一会多去找些好手,明个儿一大早上路。”
张胖子笑道:“大哥忒地小心,有你无影枪的名号,还怕什么鸟人劫镖不成?”成林摇头道:“二弟莫要大意,此次买卖事关咱们镖局的前程,半点儿马虎不得。”张胖子道:“无论大哥说什么,做弟弟的遵从便是。”当下吩咐众人采办各项事物,又挑了十多名硬手,第二天辰时方过,一队十多个人马便向幽州方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