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钱前脚刚走,路垣后脚就进来了,手上还提着壶热水,对他笑道:“老丈,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准备施针了。”
金钱镖点点头,任路垣动作,便见路垣把热水倒进盆里,又把已经不那么凉的布巾拿下来,用热水浸透,重又敷在他的胳膊上。
金钱镖注意到,路垣那双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浸在滚烫的热水中,竟然半点未曾变色,心中暗自点头,这路家三少爷确实有几分本事,不但医术高超,这路家家传的淬玉功竟也练到了“身如玉而寒暑不侵”的地步。
路垣自然不会知道金钱镖连他身具何等功力都已经瞧了出来,给金钱镖换过三次热布巾后,就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针袋,用特质药水消毒后,开始施针。
他动作干净利落,只如行云流水一般,沿经脉将针从金钱镖的肩头一直插到手掌。
金钱镖只觉一缕缕暖流从每一根银针处由经脉渗入他的每一寸肌理,带来一阵仿佛伤口愈合的麻痒,然后便见路垣拿一根牛毛细针于他五指指尖上轻轻一戳,黑红色的淤血便被他经脉里的那一股热流推了出去。
待淤血流尽,路垣又借着拔针的动作输入一缕缕极细小的内气,帮助金钱镖温养肌肉,加速愈合。
这一番精细的内力运用,着实让金钱镖大开眼界,他做出一副惊叹的模样道:“路大夫针法高超,老朽已觉得完全不疼了。”
路垣笑了笑,一点没提自己废了多大功夫,一张俊雅面孔上神色不变,确实看不出丝毫疲态,只谦虚道:“老人家过奖了。”
这时,缬草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路垣从缬草手中接过药碗,递给金钱镖道:“老丈快喝吧,温度应该刚好。”
金钱镖连连道谢,用左手接过药碗,一仰头喝尽了。那药极苦,绕是金钱镖这等七杀阁出来的人,都扭曲了一张老脸。一股热流很快顺着食道散入五脏六腑,带来一阵微温的暖意。
缬草笑嘻嘻地看着金钱镖脸上的皱纹都被哭得缩成一团,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了一块花生糖递过去:“翁翁,吃糖。”
金钱镖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谢过缬草,接过糖放入口中,顿时感觉嘴里好过不少。
路垣拍拍缬草的脑袋,很是赞赏:“缬草真懂事。”
“没想到老朽这把年纪,吃苦药还需小娃儿拿糖来哄,越活越回去咯。”金钱镖自我调侃一句,也换上了蒋斌拿来的干净衣服,对路垣道:“天波府还有弟子在龚家小院善后,老朽要去一趟,路大夫只管自便就是。”
路垣闻言,神色黯下来,他毕竟是年轻些,不适应这个江湖,听过龚家小院的惨状后,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金钱镖拍拍这年轻大夫的肩膀,不再多言,直接出门往龚家小院走去,他要回去……找他的毛毛啊。
他依稀记得他是从一个市场里买回毛毛的,那时毛毛刚出生,因为站不起来,那村人要将这小毛驴宰了卖肉,他当时也不知道怎的,看到小毛驴那双好似通晓人言的水汪汪的眼睛,就觉心下不忍,便花了些钱将这小毛驴买了下来。
小毛驴也很是争气,他不过是给它喂了些粥水,抱着它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它就能颤巍巍地站起来了,虽然不稳当,倒也能走两步。
他以前没养过毛驴,也不知该怎么养,幸好有甄幕年这个凡事都懂一点的家伙,借了一头在哺乳期的母驴来,把毛毛给养大了。
毛毛越长越健康,也越长越聪明,很多事教一遍就都能记住,虽然不能人言,但总像听得懂似的,金钱镖跟它说话的时候,它就温顺地靠着他,它甚至能感觉到金钱镖的心情似的。有时候他不说话了,它就来蹭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