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现在似乎隐约有些感觉了。
起码要强到没人敢算计,可以轻松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的地步,不然谈什么江湖逍遥,都是屁话!
就像他现在弱小如斯,便只能躲躲藏藏,不说保护什么人,便是受了小乞丐们的恩惠想要报答,都不敢出手。
满腔热血的少年人第一次明白了一个道理,强者的江湖才是故事,弱者的江湖,不过是挣扎罢了。
那热血微微冷却,却并不停止奔流,既然江湖残酷如斯,变强就好了。
龙钱知道只靠做梦是没法变强,但是他的斗志一定会一直燃烧下去,直到将自己烧成灰烬,也不止息。
金钱镖站在小院的青石砖上,身子躬得低低的,额头上的冷汗小溪似的淌下来。
小院内翠云层叠,花木扶疏,雕画精美的屋檐掩映其中,有种非常雅致的富贵。这样的小院本该有养得精细的鸟雀婉转轻鸣,或是貌美的丫鬟们软语娇嗔,可此时,却只有金钱镖那砂纸似的老嗓颤巍巍地响个不停。
“……事情就是这样,龚先生,请您大人有大量,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
金钱镖现在只恨不得能钻到地底下去,这龚先生看着不过二十多岁,浑身的气势却是相当有压迫性。金钱镖勉强说完龙钱不见了这事,只觉得腿软得都快站不住了。
被称作龚先生的人并未立刻开口,他的手指纤长有力,正一下下地敲在纹饰精美的座椅扶手上,修得整齐圆润的指甲和木质的扶手碰撞出有节律的“笃笃”声。
龚先生见金钱镖腿软得快倒在地上了,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金老先生,不必如此多礼,龚某初来乍到,有许多事都仰仗金老先生照顾,况且此事原也不能怪龚老先生您,毕竟谁能料到那小子当真迷路得这么厉害呢?”
金钱镖闻听此言,却觉得心提得更高了些,他闯荡江湖多年,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人最为可怕。
江湖中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那恨不得把“恐怖”二字写在脸上的人,而是那些将所有恐怖念头掩盖在温文有礼的面具下的人。
这种人就像蜘蛛,你往往在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他的网中了。
金钱镖打了个哆嗦,声音愈发抖了起来:“龚……龚……龚先生,我……我错……错了……再……再……”
“哎——金老先生怎么如此见外。”龚先生嘴上说的亲热,眼睛却瞟也没瞟金钱镖,只扬声道:“抱琴,金老先生累了,你带他去休息。”
“是,公子。”一个容貌姣好,气质清雅的女子自花木掩映中缓步走了出来,随着她这一动,金钱镖才发现这院中竟还侍立着一名侍女!她站的地方明明不算多么隐蔽,可在龚先生叫她之前,金钱镖竟半点没有察觉!
一惊之下,金钱镖本就抖如筛糠的腿一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他瘫在地上,竟然好半天起不来身。
抱琴莲步轻移,行至瘫倒在地的金钱镖身前,先是行了一礼,道:“金老先生,请随奴婢去歇息一下吧。”言罢,她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握住了金钱镖浸满了汗渍,打了无数补丁依旧破破烂烂的衣领,轻轻一提,便甚为轻松地拎着他走了出去。
龚先生看着抱琴拎着一个人依旧走得优雅的背影,轻轻颔了下首。